第四章 火车 (第1/1页)

    咯吱、咯吱……

    坚硬的鞋跟踩着地上还没融化的黑雪，不疾不徐地行走在索格思空荡的街道上，而在前方的视野里，一名穿着粗布裙子的少女正不断喘息着奔跑。

    她用瘦弱的胳膊砸响街上每一扇门，大张的嘴巴里发出哽咽的泣音，但是没有人开门，没有人来救她。

    是啊，她只是贫民区里最常见不过的一个哑巴，除了她的母亲，谁还会在意她的消失呢?

    “如果能用她的消失换来短暂的平安……”

    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街边二楼的夫妻却都没有睡意，他们家的大门刚刚被少女砸过，可是他们却还是待在安全而温暖的床上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哪怕什么都看不清。

    哑巴少女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妇人终于按捺不住良心的疼痛而翻身起床。

    “你做什么！”她的丈夫没来得及抓住她，只能伸着手低声叫喊。

    妇人吞咽着唾沫走到窗边，用颤抖的手指揭开一点点蓝色的绒布窗帘。

    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自然，外面还漆黑一片，连点路灯光都看不见。

    妇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缓缓吐出口气。她刚想放下窗帘，可窗外的黑暗却动了一下。

    妇人的手指僵住了，她看向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嘴巴大张，像在用黑洞洞的口腔看着窗外一样，妇人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去，一只硕大的眼睛正紧贴着窗户转动着凝视着屋子里面。

    “天啊！”妇人尖叫着向后退去，不慎踩到了睡裙下摆从而跌坐在地，手里还抓着被她扯下来的蓝色窗帘。

    ……

    男孩从梦中惊醒了，他好像听到有人敲他们家的门，但是他没听到父母开门的声音。

    男孩揉着眼睛，慢慢走到父母房门口。拧开门把手的一瞬间，属于十二月的寒风吹走了他的睡意。

    “爸爸?妈……妈……?”

    推开房门，借着月色他逐渐适应了幽暗的环境，而当看清了屋内的景象时，他棕褐色的眼睛睁得几乎要脱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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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拜蒙又觉得无聊了，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还要坐多久，列车探险就决定放到明天再去做好了。头等座车厢他刚刚溜出去看了一圈，发现好像和别的车厢没什么区别，只是隔断乘客们用的材料更加高档罢了。

    拜蒙趴在桌子上，试图和布斯葛苏说说话来增进一下两个人之间并不深刻的感情。

    “魔法师先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的名字是布斯葛苏。”

    得到回应以后拜蒙绿色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灯光下宛如两颗璀璨的绿宝石。

    “布斯葛苏老师！”他清脆地叫了一声。

    布斯葛苏翘起腿靠坐在座位上，银色长发如同水流般滑下肩头，他问：“你对魔法了解多少?”

    来了来了！他等待布斯葛苏询问他魔法相关好久了！这里可不能回答错误，冷静一点……

    拜蒙清了清嗓子，摆出严肃的神情，说：“我知道魔法师能够做到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能飞上天，能够在水里呼吸，也能够把石头变成金子！当然了，我最想要学的就是最后那种魔法，只要能够学会就再也不用担心没钱花了！”

    这很符合一个小小窃贼的想法，但……

    布斯葛苏蓝灰色的眼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问：“真的么?”他的声音变得又轻又缓，仿佛一个猎人行走在树林里，放轻脚步生怕惊走了猎物，“你真的只是想变得富有吗?”

    拜蒙好像被那双眼蛊惑了，嘴唇慢慢张开：“我想要的是……”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脑中猛地闪过一幕幕残酷的画面，拜蒙突地惊醒，难以掩饰戒备地看着布斯葛苏，脸上却努力堆起了笑脸，说：“……暂时我只有这个目标。”

    这个人类幼崽似乎有些奇妙的经历，rou眼可见的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却又依旧笨拙，笨拙地完全无法掩盖自己的所思所想，至少在见多识广的布斯葛苏眼中是这样的。

    布斯葛苏双手指尖相触抵住嘴唇，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坐姿，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要去索格思，像你这么大的小孩跟我一起去恐怕会遇到危险，你如果不想遇到危险，我可以给你一张返程票。”作为成年人的道德，布斯葛苏再一次警告了他。

    然而拜蒙并不买账，他想着：果然来了！又想把他赶回去了！拜蒙做出气鼓鼓的表情，白皙的脸蛋像河豚的肚子似的，他挥舞着拳头说：“在我没成为魔法师以前我都不打算回去了，我要让弗拉基多的人都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非常符合他年纪的话语，但是通过刚才的判断，布斯葛苏也不是白活两百年，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类幼崽背后藏着一个或是数个有趣的秘密。

    布斯葛苏有些好奇，但是也不用着急，既然拜蒙非要留在他身边，那么总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些秘密是什么，又能不能写进他的新书里。

    “睡吧，拜蒙，我们的路还很长，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布斯葛苏低声说道，寒风卷着雪花砸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细碎又恐怖的声响。

    他又一次翻开了红皮书，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讲一个精灵骑士在各个大陆辗转冒险，最后却死于一场不大不小的部落冲突的故事，即便看了许多次几乎能背下来，他还是会为了结局时骑士的哀叹而眼眶湿润。

    在他说完以后拜蒙也觉得自己很困了，白天东奔西跑了一整天，此刻又吃饱了饭，身处在温暖的环境里，年幼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消磨，头一歪就栽倒在了红绒座椅上打起了呼噜。

    布斯葛苏被吵得无法投入到故事里，盯着对面的人类幼崽想了半天，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将拜蒙从头到脚盖了进去。

    很好，安静了，晚安。

    布斯葛苏关上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