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脑补能力 (第1/1页)

    在火车头部的车厢内，一个腰部生着透明薄翼的啤酒肚男人正坐在角落里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对着瓶口喝一瓶标签都已经老旧掉落的白兰地。

    而在车厢中间，两把连接在锅炉边上的铲子不停飞舞着，勤劳地往锅炉里运送旁边堆积如山的煤炭。

    蒸汽机呜呜响着，长久以来身处在噪音中，男人的耳朵也变得不太好使，不过就算他耳朵还是正常的，也不会在这种嘈杂的机械运作声中瞬间判断出走进锅炉室的脚步声。

    绿皮火车如同一头钢铁巨兽穿梭在寒风里，无形之手扼住了它的脖子，钢铁扭曲的悲鸣声中它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了属于它的宿命，带着腹中满满的睡梦中的生灵驶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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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蒙醒了，前一晚喝了太多饮料的他，很不幸在天都没亮的时候就被鼓胀的膀胱叫醒。布斯葛苏还靠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圆顶礼帽挡住了整张脸，呼吸声都被布料吞没。

    拜蒙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跳下座位，拉开隔间的门扉出去找寻盥洗室。

    等他放完水回来的时候布斯葛苏依旧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旅途劳顿，一点小小的动静是很难惊醒他的，拜蒙轻手轻脚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想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又突然想起被尿憋醒前做的梦。

    像是在火车上发生的，一个虫族大叔在一个炉子边上看报喝酒，之后……

    拜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原本清晰的梦境在刻意回忆下越来越模糊，最后什么也记不住，只能在心里咀嚼最开始的几句话。

    没办法，人类无法和自己的记忆作斗争，无可奈何的拜蒙躺回座椅上，将对他而言过长的黑风衣从地上拉起。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轻微的物品落地声，出于好奇，拜蒙再次坐起，弯腰捡拾地上那枚小小的纸片。

    从布斯葛苏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是一枚车票，拜蒙眼尖地注意到这张车票没有被裁剪过，显然不是布斯葛苏上车时递给检票员的那张。他将车票翻过来，上面清楚地写着“弗拉基多至索格思西，上午0点20分。”

    日期正是一天前的，拜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这个日期有些敏感，回忆再三突然背后一凉。

    他想起昨天听报童朋友叫卖是这么喊的：号外号外，凌晨前往索格思的绿皮火车脱轨侧翻，死伤六十余人。

    如果布斯葛苏真的按照这张车票上了火车，是不是也会成为那六十多人中的一员呢?拜蒙不敢再想，下意识将车票塞回了口袋里，然后静静靠坐在座位上等待黎明的到来。

    布斯葛苏醒来时就看见那个硬跟上来的人类幼崽睡得口水直流，甚至滴到了他的风衣上，难免咧了咧嘴角，毫不克制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一声响亮的鼾声后，拜蒙身体一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他被自己的鼾声吓醒了。

    拜蒙揉揉眼睛，说：“早上好，布斯葛苏老师。”

    布斯葛苏竖起食指摇了摇，“先生，喊我布斯葛苏先生。”言下之意是还没同意成为他的老师，别乱叫。

    拜蒙委屈，但是他不敢说，只好扁扁嘴悲伤地复述：“好的，布斯葛苏先生。”

    吃过早饭，拜蒙想起自己起夜时所思考的事情，用餐巾胡乱擦了擦嘴便急不可耐地嗒呱起来。

    “先生，你到索格思是要做什么呢?”

    布斯葛苏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说：“调查少女儿童失踪案件。”

    “原本的行程是昨天凌晨?”

    “你看见我的车票了?”布斯葛苏笑了起来，“没错，原本我应该在那辆脱轨的列车上。”

    但现在你坐在我对面。拜蒙在心里补了一句。

    “先生是预知到了列车会发生意外吗?”拜蒙眨眨眼，提前露出崇拜的表情。

    却不料布斯葛苏摇了摇头，说：“不，只是刚好有事情耽搁了，所以改签到了昨天下午。”

    “有事耽搁?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拜蒙脑袋里已经开始给布斯葛苏寻找各种高大上的突发意外了，就看见布斯葛苏突然面露难色。

    “呃……可能不是很重要。”布斯葛苏吞吞吐吐，一向没什么下线的他发现自己也很难在别人崇拜的眼神里揭露真面目。

    拜蒙歪了歪头，“那是?”

    前一天晚上喝多了一觉睡过头，一直到中午才醒了急急忙忙托人重买了车票，结果前往车站路上还在餐馆里喝了啤酒而已。布斯葛苏沉默着抬眼看向火车顶棚，决定交给拜蒙自己脑补。

    也不知道拜蒙有没有在脑内圆满布斯葛苏的形象，总之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让一个孩子对于前路一片茫然显然不是正义之举，布斯葛苏用食指敲敲桌板，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部分情况先告知拜蒙。

    “自从这个世界诞生以来，幼崽都是一个种族里最为弱小的存在，在济世大陆至高帝的统治下，拐卖妇女儿童一经发现都会被处以石刑。”布斯葛苏慢吞吞地说：“本来在严厉的刑罚下这种恶性事件会减少许多，至少不敢大张旗鼓进行，但就在最近的四个月内，区区一个索格思已经发生了三十五起少女儿童失踪案，当地警方用尽办法都没有查出真凶，不得已向王国申请派下魔法师来协助办案。”

    敲击桌面的食指抬起，转过来指向布斯葛苏自己的胸口。

    “恰好我对这桩事件有些兴趣，所以自告奋勇领命前往索格思调查。”

    拜蒙听得入神，这种一听就很吓人的案件和他成为魔法师行侠仗义的幻想不谋而合，因此更加觉得追上布斯葛苏是他短短人生里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见他还是没有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布斯葛苏在心里叹了口气，点明到：“而你，拜蒙，一个人类幼崽，正是索格思高危人群‘少女儿童’之一。”

    ……对哦。拜蒙迟钝地左手握拳一锤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