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黎明的缝隙 (第1/7页)

    清晨的天sE像是被一层半透明的灰纱笼罩，街道仍带着夜雨未散的cHa0气。

    江知远站在画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外头缓缓苏醒的城市。车流稀疏，路面反S着微光，像是一张未乾的画布。

    他连续熬了两晚，眼底的青痕清晰可见，但此刻的心情却b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桌上摊开的，是昨夜完成的草稿——月亮被淡金sE的笔触环绕，像是带着呼x1的生物；在月光下，有两个背影并肩而坐，没有任何细节，只有简单的轮廓。

    那是他第一次在画中加入「两个人」的元素。

    江知远伸出手指，轻轻掠过纸面。指腹下的笔痕带着微微的粗糙，提醒他：这一切不再只是想像，而是他亲手允许的现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那是熟悉的节奏——两下敲门声，短促却带着试探。

    江知远没有回头，却在心里瞬间辨认出来：是陈亦然。

    他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深x1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门把转动的声音随之响起，陈亦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晨光透过窗子打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g勒出柔和的光晕。

    「早安。」陈亦然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暖意，「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江知远回过头，嘴角微微牵动，却没给出肯定的答案。「还行吧，」他淡淡说，「至少……画完了。」

    陈亦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的草稿。当那两个背影映入眼帘时，他的心口轻微一震。

    那简单的线条，却b任何华丽的sE彩都更能震动人心——因为他知道，那是江知远第一次在作品里留下与他人的连结。

    「这幅画……」陈亦然的声音微微颤动，「是新的系列吗？」江知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天空。

    那片天空正在被晨曦慢慢染亮，灰与蓝交错成一种柔和的sE调。「也许吧，」他终於开口，「只是忽然想画，不想再让那个月亮，一直孤单。」

    这句话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陈亦然听得出来，那并不是单纯的艺术灵感，而是江知远对「关系」的首次坦承。

    他没有多说什麽，只是走近几步，站在画桌旁。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能听见彼此的呼x1。陈亦然注意到江知远的指尖还带着颜料的痕迹，微微乾裂，却没有再缩回口袋的打算。

    片刻的静默之後，陈亦然轻声道：「知远，我很高兴你愿意画下这幅。」江知远低下头，嘴角浮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也许……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旁边，」他说，「所以，月亮终於不必再自己发光。」

    这句话像一缕晨曦，悄悄穿透了陈亦然心中最後一道Y影。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拒绝一切的男人，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拉扯，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外头的城市开始喧嚣起来，汽车的鸣笛声混合着晨风传进窗内。江知远转身关上窗户，回过头时，目光里已不再只有防卫，而是带着一种愿意与人并肩的光。

    「陈医生，」他轻声道，「今天……可以一起去喝杯咖啡吗？」陈亦然愣了片刻，随即露出笑容：「当然可以。」

    那一刻，画室里的光线似乎更暖了。所有曾经的伤痕，并没有在一夜之间消失，但在这个普通的清晨，它们终於开始松动。

    窗外的晨光渐渐由苍白转为柔和，城市的轮廓像被一层薄纱笼罩，远处的建筑在光线中若隐若现。江知远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边缘，感觉那一点点温度随着日光慢慢渗透到掌心。他几乎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看着天sE变化——过去的每个早晨，不是赶稿，就是被夜里的梦魇惊醒；而现在，时间忽然变得宽松，甚至带着一丝让人不安的平静。

    陈亦然端着两杯刚冲好的咖啡走进来，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他没有打破宁静，只是将其中一杯放在江知远手边，然後自己在对面坐下。两人对望的瞬间，没有言语，只有窗外的光在两人之间流动。这份沉默不像过去那样冰冷，而是一种微妙的暖意，像是黎明前的空气——仍带着夜的寒意，却已经有了白昼的曙光。

    江知远低头看着那杯咖啡，杯口升起的白雾在yAn光里化成一缕缕细线。他终於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什麽时候学会泡这麽好喝的咖啡？」

    陈亦然微微一笑，「医院值夜班时学的。那时候，咖啡是唯一能撑过漫长夜晚的东西。後来我想，也许不只是为了自己。」

    江知远侧过脸，视线落在他的笑容上。那笑容里没有任何勉强，也没有施舍的意味，只是一种单纯的分享——彷佛在告诉他，自己并不孤单。这样的表情，对他而言几乎陌生，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温柔。他的心口一紧，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拉动。

    「我很久没有人……」江知远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等日出。」

    陈亦然静静听着，没有cHa话。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第一道yAn光从高楼缝隙间透进房里，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条金sE的线。他看着江知远的侧脸，觉得那道光像是特地为他而来——不张扬，却足以驱散长夜的Y影。

    过了一会，江知远忽然低笑一声：「这样的早晨，很危险。」

    「危险？」陈亦然挑眉。

    「因为……」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会让人以为，幸福是可以持续的。」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陈亦然的心口。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将手放在桌上，指尖在木质表面轻轻摩挲。「知远，幸福不一定是永恒的，但至少此刻，我们都在这里。这一刻是真实的。」

    江知远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唇，视线再次投向窗外。yAn光在他眼底闪烁，像是两个世界的交界——一边是过去的Y影，一边是眼前的暖光。他能感觉到那道界线正在慢慢模糊，却仍不敢跨过去。因为他知道，一旦跨过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安全的孤独」。

    陈亦然看着他，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或许，真正的疗癒并不是带对方走出黑暗，而是陪他一起站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等待他自己选择。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咖啡杯往江知远的方向轻轻推近一点。那是一个没有言语的邀请，一个微小却坚定的讯息——我在这里，不会走。

    江知远低头看着那杯咖啡，指尖轻触杯缘。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画过的一幅图：一个小男孩坐在空旷的月台上，身旁只有一杯冒着白烟的热饮，远处的列车永远不会靠站。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一生的写照——等待、孤独、无人陪伴。但此刻，他惊觉自己或许可以改变那幅画的结局：在男孩身边，画上另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