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笔触_第二十四章缓慢崩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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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缓慢崩塌 (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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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远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画笔,半晌才低声道:「陈亦然,你为什麽不放弃?」

    「因为我看见你在努力活下去。」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知道。」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轻轻敲开了一道隐形的门。

    江知远的肩膀微微颤动,指尖终於松开了画笔,轻轻滑落到桌面,发出轻脆的一声。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终於允许自己在这个午後,稍稍喘息。

    陈亦然没有再靠近,他只是站在yAn光与Y影的交界处,静静守着。那份沉默,b任何语言都更真实。

    外头的笑声又一次传来,这一次,江知远没有再逃避。他抬头望向窗外,yAn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种微弱却坚韧的光。

    夜sE终於吞没了整座城市。窗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却无法驱散屋内的Y影。江知远的工作室仍旧弥漫着颜料与纸张混杂的气息,墙上挂着几幅未完成的画作,每一笔颜sE都像是被时间y生生划出的裂缝,透露着无声的紧张。

    陈亦然静静站在门口,指尖还沾着从医院带回的消毒水味。他的眼神落在那一张张画布上:那些原本应该温暖的月亮和小动物,如今却多了一层Y郁的sE泽,好像连笔触都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拉扯成尖锐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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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远背对着他坐着,肩线僵y,整个人像是一座孤岛,拒绝任何靠近。

    空气静得连笔尖滚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陈亦然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化成一声叹息。他清楚,这几日以来的互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江知远虽然没有再拒绝他的讯息,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b从前更远,每一句对话都像是在薄冰上试探,任何一个字都可能引发新的裂缝。

    「今天……画了很多吗?」

    陈亦然终於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到什麽。

    江知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画笔仍在纸上游走,却没有真正落下任何颜sE。

    这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回答,却b任何拒绝都来得更冷。

    陈亦然感觉心口微微一紧,却仍努力保持语气平和:「我今天遇见一个小朋友,她抱着你的绘本,一直不肯松手。她说,那是她最勇敢的朋友。」

    江知远的手忽然一顿,画笔在纸上划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灰线。他的背影没有动,但肩膀却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陈亦然几乎能听见他心底某个角落的碎裂声——细微、隐忍,却足以震撼整个空间。

    「你知道吗……」陈亦然的声音更柔了,「那些孩子,因为你的画,才有力量撑过那些漫长的治疗日子。对他们来说,你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画家,而是一个能够陪他们一起面对黑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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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远依旧没有回头。长久的沉默之後,他终於低哑着声音吐出一句话:「可是谁能陪我?」

    这句几乎像自言自语的低喃,在静谧的画室里格外清晰,像一记闷响的石子,直接砸进陈亦然的心里。

    陈亦然走上前去,脚步放得极轻,直到与他之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他能看见江知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能看见那张素白画纸上,被笔尖压出的无数痕迹。

    那些未完成的线条,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似平稳,实则满是压抑与挣扎。

    「知远,」陈亦然终於开口,声音几乎是恳求,「我不想只是看着你一个人扛下所有。」

    江知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放下画笔,终於转过身来。

    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近乎绚烂:愤怒、害怕、渴望,以及一抹难以掩饰的脆弱。

    他注视着陈亦然,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决定——一个关於信任,也关於放手的决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时间彷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窗外的夜风呼啸而过,带走了一切声音,却带不走那GU潜伏在空气中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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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盾仍在积压,像是随时都会爆裂的气球,而他们谁都不知道,下一句话会将这份微妙的平衡推向何处。

    雨总算在h昏前停了,城市像被洗过一遍,路缘渗着淡淡的水汽。江知远把沾Sh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站在社福中心一楼长廊的玻璃前,目光越过院子里的榕树,落在远处那一道褪sE的彩虹梯。孩子们的笑声仍在二楼课室回荡,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把笑声隔在他抵达不到的地方。

    「今天的画……你其实早就想好题目了,对吗?」陈亦然走过来,刻意把脚步放轻,停在他左侧半个身位的距离。这样既不b近,也不远离。

    江知远「嗯」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在玻璃上看到两个并肩的模糊倒影——一个b一个站得更直。倒影之间有条细缝,像一道细流,静静地、固执地在石缝里往前渗。

    「那个故事的最後一页,」陈亦然又开口,「你把月亮画得很近,近到伸手就能m0到。可是孩子们没有m0,反而把手牵在一起。你知道他们为什麽选择那样结尾吗?」

    「因为我画的吧。」江知远淡淡道,「我把路画窄了,让他们只能靠近彼此。」

    「不。」陈亦然摇头,「因为他们很自然地,从你的笔里,认出靠近是答案。」

    长廊里安静了一会。远处电梯的门开又阖,送走一批志工,带来几袋新画纸。员工把材料推过身边时客气地点头示意,视线里有一种不敢打扰的尊重。江知远看着那堆纸,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出版社地下仓库兼职的日子——Y暗、cHa0Sh、永远有未拆封的纸箱。他用一把钝刀一箱箱地割胶带,手背被磨破,却把那些雪白的纸当成奢侈品。那时他就告诉自己:有一天,这些纸会因为他的名字被小心地翻阅,而不是像废料一样在角落长霉。

    「你刚才在课上,让小曜自己走去取画笔。」陈亦然说,「他抖得厉害,但还是走了两步。」

    「你叫我别扶他,」江知远没看他,「我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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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得很好。」陈亦然认真地说,「你放手的方式,对他、也对你,都是前进。」

    「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前进一步,都要有人见证?」他忽然转过脸,声音不高,却像细砂在喉咙里磨过,「我不是孩子了,亦然。」

    「我知道。」陈亦然接住他的目光,没有闪避,「但我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了。」

    非常轻的一句话,却落在某个软r0U上。江知远移开视线,指尖敲了敲玻璃。玻璃後的榕叶在微风里晃,枝条像有人在低声b画。他忽然问:「你今天为什麽没有上去?你明明可以。」

    「我在门口。」陈亦然说,「看你。」

    「监督吗?」

    「见证。」他笑了一下,「而且——我如果上去,孩子们就会看我。他们该看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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