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宵露_山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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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 (第1/1页)

    吴耽今年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中原少女,长得水嫩水嫩,眉毛眼睛鼻子,都很是地方。她打十三岁开始就有媒人上门提亲,到了十五岁,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于是爹亲不堪其扰,打算搬家,从江南石板路上的小宅邸,搬到了和尚庙后面年久失修的院子里。

    这个跨度,不可谓不大,但是吴耽无所谓——她想离家出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之所以没有离家出走,是因为她爹不许。但是这一次搬家之前,她爹好好地跟她谈了一次,大意是女儿家若是不想嫁人,大可以去干自己想干的事,问她到底对人生有什么计划,想干什么,能不能长久。

    “爹,那你呢?”

    吴耽察觉了爹亲难得一见的正经模样,此时吴下尘想了一会儿,语气很是郑重的说:“我想出家。若你不介意,搬家了我就打算修行了。”

    “是我耽误了爹亲你出家么?”

    “也不是。养大你也很重要,”吴下尘朝着女儿的声音侧脸倾听:“比出家重要。”

    但是女儿有目标有追求了,要走了,吴下尘觉得可以撇开了俗世羁绊,重修佛缘了。吴耽点点头,说:“我不想嫁人,至少现在不想,我想练剑去。”

    “练剑和念经一样,哪里都成,”吴下尘很赞成,把准备好的盘缠和玉佩都交给女儿:“找个清净地方去。中原这几年真不是人呆的。”

    吴耽很赞成的点了点头,说:“我打算去苗疆看看。”

    从中原到苗疆,吴耽花了两个月时间。期间她遇到了少年人在江湖行走的大部分麻烦,以至于后来和忆无心很有话聊,只不过她的麻烦大多是用剑打发了的,如果剑打发不了,就用腿,要是腿还打发不了,就看运气。

    吴下尘从前在家里念经,抄经,也会说她脾气太躁,要是此刻见到了吴耽乖乖巧巧干干净净的模样,大概要感慨世事磨练人,把人都磨得精致了不少。

    离开中原,苗疆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恰好风云碑重开,上一次开风云碑还是西剑流闹起来的时候,不久之后魔界的魔兵来了,她和爹爹连夜卷铺盖上了山,躲在山林里,又过了一段时间魔兵被打回去了,之后又来了,总之这样折腾了好几年,最近才过上安生日子。

    吴耽把剑挂在腰间,五两银子一把的剑,她不舍得用的太厉害,寻常练剑只是捡一根树枝,照着祖传家谱练。

    “既然你要去江湖上,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吴下尘把包袱都收拾好了,临走之前像是突然想起来,说:“你知道吧,那本剑谱,是你太爷的毕生心血;他老人家当年在江湖上名头很大,名声很响,仇人也不少——如果有人问你,剑从何来,你可知道怎么答?”

    “怎么答?”

    “野路子出身,路过的师父教的,”吴下尘声音很温和,不徐不疾,交代女儿:“但若是遇到姓慕容的剑客,天剑慕容府的人认出了你的剑路,你就赶紧跑。跑不了,就说是野路子的师父交代你,你随便练练的。”

    吴耽咂舌:“人会信么?”

    “没那么倒霉,”吴下尘说:“姓慕容的也不多了。”

    苗疆的山路,委实不好走。在外行走的人都知道,路上不平,就难免遇到下雨泥泞、蚊虫蛇蚁、草寇劫道、补充不上水源,总之出门千日难这句话,一点也没差了。吴耽不由在火堆旁边反思了一下,到底她为什么中原不混要到苗疆这么个神奇的地方来。

    哦,想起来了。

    一来,中原没了,皇帝没了,西剑流和魔兵和狗屁倒灶骑在他们头上撒尿的都跑了,如今名义上的管理部门尚同会,尸位素餐,内斗严重,她打听了一下都害怕,据说管事的虽然叫方之墨,签字盖章有六个印鉴,别人在后面跟着签字都找不到地方去。

    二来,风云碑开了,苗王据说在位几年,也没歇着,苗疆求才若渴,说不定不拘男女。

    三来,年轻不跑远路,对不起她这十年来的苦练。

    天空暗了下来,吴耽回过神,烤的鱼已经半焦了。好在她对吃食不那么计较,从架子上拿了烤鱼下来,撒一点薄盐,这时候她就想起老爹在的好处了——吴下尘虽然念经,但不吃素,给女儿吃的东西,味道一向是很好的。不仅如此,吴下尘是个琴师,每次出去工作之后,都会从外面带一些吃食回来,有时候是梅花糕,有时候是一包毛豆,有时候别人看他是个瞎子,还会多给一点,或者搭个什么别的零嘴。

    吴耽咬了两口鱼,搭一口水,此时天色不仅黑了,还有要下雨的模样。她赶紧左右看了看,挑了一棵大树,就打算去了。

    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走在山道上,吴耽看了又看,附近只有那么一棵树能遮了雨,她赶紧蹦过去,不忘把剑和烤鱼捎上。

    不过一盏茶时间,吴耽就后悔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那个男人,一边敲着扇子握在手心里,一边玩味的看她。

    “这是你的剑,还是你的烤架?”

    吴耽一点没不好意思:“都是啊。”

    “哈,哈。”男人闭上眼睛。

    吴耽想了想,说:“五两银子买的。”

    “剑,就是剑,”男人声音还很和缓,吴耽挠了挠头,没想到碰上了个认真的主,虽说看着像是挑衅:“那你的剑在何处?”

    男人敲了敲扇子:“我不拘束此道啦。要不要给你看看?”

    吴耽果断的说:“要!”

    男人打开了他的扇子,很随意的扇了一下,剑气纵横飞射,吴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看到了剑另一种不可捉摸的姿态。那种在她短暂的剑客生涯里还太高深莫测的剑招,让她一时间顾不上别的。

    “要不要试一试?”男人微笑着,和缓的,鼓励的看着她:“你能看出来,素质不差。”

    吴耽说:“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愣了一下,想了想,好似在考虑萍水相逢要不要回答,过了一会儿,说:“小风时雨,慕容宁。”

    吴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咬紧了牙关,想起老爹警告她的,但这样一个人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错过了这次,就好像路上捡到了大宝箱,让她不要开,速速离去——她舍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宁饶有趣味的收起扇子:“你见过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疑问,因为他很确定没有见过这个莽头莽脑的女孩儿,吴耽过了一会儿,下了决心:“我不认识你。但我听说过慕容是用剑的高手,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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