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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3/3页)
转眼到中秋,翟清焰到家时难得看见丁京辞一张脸皱成表情包:“哪步错了这么大反应?” 丁京辞接过保姆递来的水漱口:“食用碱少了,酸。” 视线扫过桌上的战场,有因摸具没压实底部挤出来报废的;也有蛋液没刷匀表面一塌糊涂的;再有就是刚被淘汰的失败品。 他抖开湿巾给人擦手:“你当军师,我来杀敌。” 丁京辞冷哼,抬着下巴一屁股在旁边坐下:“你最好是。” 皮和馅儿都是一早准备好的,烤箱也预热好,翟清焰听着指挥一点点推馅,压模再刷蛋液。 “刷匀没有,别把我胃丑吐。” “比我都漂亮。” 1 终于进烤箱,丁京辞一个箭步差点当场给人磕了:“调180,烤箱温度调180度。” “摔着没,我看看。” “调。” 翟清焰索性把人拉到身边:“调了调了祖宗,站直我看看磕着没。”他左盯右看,丁京辞在他手里像个玩偶被摆弄个不停。 “少动手动脚。”丁京辞膝盖一顶,正当翟清焰弯腰查看他腿,咔得一响,翟清焰捂住下巴疼得倒吸气。 丁京辞听到了,施施然转身,被翟清焰揪住衣角。 “干什么,真男人不搞潜规则。” 翟清焰还在缓劲儿,也只是又揪了一大块衣料无声抗议。 丁京辞抿唇一笑,反手一伸,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瞬间贴上手心,他恶趣味兴起,五指翻飞,势必打造当下流行的凌乱美发型。 “疼?” 1 翟清焰点头,又想起他不能视物,闷闷得嗯一下。 声音凑近:“活,该。” 被翟清焰扛上肩头时,丁京辞是懵了一刹的。 把人丢上床才后知后觉,愣是静默了好一会儿,丁京辞的声儿又沉如往常:“你爸妈他们,还好吗?” 问完才觉不对,趁黑打了下嘴,才听到翟清焰答:“应该吧。” 丧失认知,呼吸不应,幸好还能偶尔发现事物追踪,也是模糊的哭声。爆炸发生时,他几乎是跟自己一起陷入昏迷,又怎么奢求他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何况从上学起,他已跟家里联系甚少了。 是自己强人所难。 “林叔不会怪你。” “他应该怪我。” 1 楼下电视介绍着各种典故涉及人物,简单几个字就概括掉一个人的一生。 可出现过在他短暂二十多年生命里仅有的几个人,再也无法向他讲述生平,哪怕是一句责备。丁京辞一哂:“我好像死得太早了。” 翟清焰把人拉起来,牵着手来到阳台。 “月亮很圆很亮。”翟清焰说。 “星星呢?” “几颗,也亮。” 丁京辞仰起头,也不知道看没看清。 “2月23号这天也有相关的星云,NGC2237玫瑰星云很难被rou眼所观,只有长时间曝光,等暗弱的光亮积聚才有现在我们都知道的颜色。所以这几颗,单看几眼已经这么亮,很难得。” 他生忌都讨巧,原本如Cx330跌进这一生,又逝于2月23,这一天,连宇宙也捧花相见。 芥子里却正好相反。 1 “我很少信什么,可这回,信一信好不好?” 就如这次你降生在千万朵星云里一样,定得善终。 几乎霎那,丁京辞不可置信得看向他。如果说那晚的“哪也不去”是慰藉,这会儿不可能再听不出他的意思。那句紧接着的“我们一起”被说出口只差临门一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翟清焰抚上他的脸,掌离皮肤留了半指距离,悲伤又克制。 丁京辞一把打掉他手:“说话。” “我生成这些芥子空间的初衷绝不是这样。”他慌了头,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得说。直到翟清焰两只手托住他脸颊,朝他一点点得笑。 每一个芥子都挺不过丁京辞忌日当天。在这天,只有按照以往被翟清焰杀死,才能聚齐他的三魂七魄,进入到下一个芥子,到最后救活现实世界里的他,不然,两人都会死去,且无来日。 他终于笃定,翟清焰这一次,不愿再杀他,铁了心要和他一起在这次芥子里自然死去。 巴掌来得又快又急,翟清焰被扇得完全偏了头。他摸着往门口走,期间多次推开翟清焰要来扶自己的手,等到自己房门关上,才脱力得滑着坐下。 1 无法名状的疲倦裹住全身,浑噩入梦。 眼前重现这段时间的一切,只是角落多出背影,没等看清就端端正正站在老房子里。桌上饭菜还是热的,妈还在屋里收拾着,开门声刚起环境就变成众人前来吊唁,他来不及再看一眼妈的照片,就被一股力推到两个人谈话的楼道里。 他看到翟清焰被父亲几拳砸到靠在墙上,顶着破掉的嘴角也还在道歉。连同心意一起被表明的,还有杀机。 父亲下了死手,翟清焰每说半句就呼出一口气,痛得连背脊也边颤边拱。 仍要说。 楼道是声控灯,不一会儿就因缄默而灭。片刻后,父亲像立誓:“你尽管来试试。” 倏然,眼前景全消散,他蹲下久久回不过神,等到脚步声停在面前了,也没力气站起。 父子俩,一个蹲,一个站,一如生命初始设定那般。 “那会儿还想是不是因为犯忌您给了罚。也私心借着您的名义找他要了保障。”丁京辞木然盯着某一处,“没成想,真是您。” “你还是一条道走到黑?”丁父长叹一口气,“从他第一次见你就过分在意你安全,哪怕知道你感个冒也能急半死,我不是不怀疑,只是没想到他存了这么多心思。” 1 “可是儿啊,他是要你的命啊。”父亲蹲下来,拇指从眉心摸到他鼻尖,“如果你跟他保持距离,你的眼睛就不会恢复,他也会因为你残缺不会动你。” “爸爸我,也能一直守着你。” 丁京辞双腿一软,直直跪下。他终究抬头,看父亲花白的发,沟壑的眼,看他浑浊眼珠落下的痛。 “爸,我算一个合格的儿子吗?” “你是顶好的孩子。” 你是爸爸留在这世间最后的无价。 扑向父亲时,他说,爸,去找奶奶吧。 能不能别喝孟婆汤,这句,他没问出口。 睁眼转醒时,窗外圆月清晰可见,咬白的双唇压不住喉底的干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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