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作 (第1/1页)

    夜半，万籁寂静。

    空无一人的新丰街道沉浸在这种宁静的气氛下，反而衬出亲切和温暖的气息来。

    今年十月份的秋天，气象播报为少台高温、弱圣婴现象，以致若是停下脚步细细侧耳倾听，就能听见空气中冷气主机运转的“喀喀”声，每个人都在沉睡，舒服安适地让身T享受在清凉的风下，远方路口的红绿灯正在静悄悄的变换颜sE，一颗高速旋转的猩红警示灯打在各家透天厝的窗户上，昭示着不祥与Si亡。

    一无所觉，沉睡的仍然在沉睡着，使得这家人的行动越发地慌乱无措。

    於家全家正手忙脚乱的收拾床上和地上的残局，一滩又一滩的呕吐物，伴随丝丝鲜明的血迹，李乔和於肖杨还在匆忙的处理宛如战场般混乱的局面，抹布递来递去，乾净的又脏、脏了再洗，於洪阿秀和她nV儿--於肖玉的双手在三十分钟前就没有乾燥下来的一刻。

    於若豪的意识已经陷入昏迷，嘴角微张，又一GU白稀的冲泡牛N从里头溢出，暂时充当照护人员的於若凌连忙拿起小手帕擦掉，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在半夜发生这样的状况，她放下小手帕静静的看着唯一的亲生弟弟，想着，自从自己上了国小开始，弟弟因为没有自己进食的能力而被迫cHa入鼻胃管，三岁的小小身躯，藏着与自己身高几乎差不多长的细软管，一次又一次的灌食、汰换、灌食、汰换，他长期贴着胶布的鼻梁矮平扁塌，不像一般小孩翘挺可Ai，於若凌习惯X的伸手用食指m0了m0自己侧边的鼻梁，这是当她发现弟弟身上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的不同时便养成的习惯，大概是想用举动分担他身T上的痛苦与折磨，她的弟弟，三岁，进出加护病房超过四次，两次胃出血、两次严重全身cH0U搐，现在，也许又要再一次进到那里，只是原因还不明了罢了。

    静静看着、看着，什麽话也不说，只是默默注视着不放，不想放过任何一寸肌肤、五官、手脚，尤其是那张脸，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於若凌在幼稚园的时候，经过大姑姑的解说，很是明白Si亡的涵义，再也睁不开眼睛、无法呼x1、看不见、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任何事物，感受不到被m0头的幸福感、感受不到晒到yAn光的温暖……，

    心里不是有答案吗？她又想，也许是最後一次了，要好好看清楚、记得明明白白才行。

    於肖杨注意到越来越刺耳的鸣示声，他急忙打开窗户，想看看救护车到底在哪里，楼下於肖玉早穿好鞋子站在门口等候救护人员，“喀”一响，一台担架被两双带着白sE手套的手匆匆移进一楼客厅，李乔抱着休克的儿子冲了下来，一名救护人员立刻接手，随即，五位大人跳上救护车扬长而去，留下脸上挂满泪痕的於洪阿秀，以及仍一脸漠然的於若凌。

    长达一个小时都没有人敢开口说话的乱局总算结束，於洪阿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紧去困，明天还要去读书，不可以睡过头喔。”

    她转过头看向疼Ai自己的NN，乖乖的说了一声好。

    回到房间，於若凌锁上门，关上电灯缩进被窝里，闭着眼睛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想从她有记忆以来到现在这一刻的生活。

    一团混沌，想起喜欢的西游记里有这麽一个词，她不假思索的用了它。

    嗯，一团混沌，对吧？刚进幼稚园的时候很想爸爸mama，中午难过不安的吃不下饭，偷偷的把午餐倒进厨余桶里，结果被老师发现，重新装了满满一碗饭，拿起汤匙粗鲁的一口一口塞进她嘴里，那一整天胃很不舒服，不想说话很想吐，所以爸妈不知道，後来也不敢说，只觉得每个老师对她总会用一种诡异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

    到了中班，人缘特别好的张宸语和郑德欣总是一起合力欺负她，那时的她不常说话，不像其他nV同学一样玩娃娃，所以班上的一个男生特别喜欢找她一起玩积木玩具，偏偏这个男生是她们喜欢的男生，後来……，没有後来了，那个男同学不知道因为什麽原因也开始讨厌她了。

    没有朋友，离开家就得自己一个人。

    大班呢？啊，老师发现她的国语能力b较好，在课堂上常常称赞她，於是被排挤的更严重了，有一次一个nV同学还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拿剪刀剪了她一整束头发下来，幸好那把剪刀很小，外表看不出差异，老师叫她原谅那个nV同学，还帮她说话，什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才听不见呢，只有那个人在事後一双眼睛得意的看着她，说，

    “老师都没有骂我，所以你也不可以跟别人告状！”的确，为了避免麻烦和更被讨厌，於若凌的确没有告诉爸爸mama。

    那国小一年级呢？班上的同学有几个家里特别有钱，每天都带很多零食和最新的玩具来学校，大部分的人也喜欢他们，她也觉得不错，直到两个月後，一个有钱同学说她老是很凶、常常自言自语、像个白痴，不是的，她不是，这是因为以前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所以只好自己和自己说话，而且她不凶，因为没有什麽好笑的自然就不会笑，不是吗？

    於若凌曾经以为这里的老师不会像幼稚园的那样，至少不会粗鲁的把饭y塞进她的嘴巴里，可是，当看到老师竟然笑着说“下次不要讲这麽大声，不然人家会生气喔。”之後，算了，连这里的也是一样，於若凌并不失望和难过，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看来……，又有两年要过一个人行动还没有朋友的生活了。

    ……

    倏地睁开眼睛，她从床上坐起，“做恶梦……。”

    细nEnG的嗓音回荡在房间里，黑暗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深呼x1几口气後，抱着棉被重新倒回被窝，对喔……，刚刚在回忆以前的生活，一不小心就梦到了呢，於若凌将头埋进枕中，翻了身继续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