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冷静，考虑 (第1/2页)

    “是谁？”邱南荆问。

    顾临渊拿出一枚红牌灯令，上面浅浅刻着“邱南荆”三字。

    “凌晨时，我在水边听见动静，过去看见了唐言令——红楼第三层负责人。”

    雪霁寒霄共有九楼，其中二楼分给敕部，也就是明暗二楼，红楼为明，黑楼为暗，每楼又分五层，各司其职，其中顶楼是楼主的单人处所，用以高层商讨。九楼中央最高的一楼放空，上面是个书阁，每有重大消息，阁主会在此通知各个楼主办事。顾临渊上次见他，对方还是三层里一个平平无奇的热血青年，没想到不过半月，就当上了新任层主，看来雪霁寒霄内部动乱是真。

    想到楼内的人，顾临渊有些失神，被段云霄突然搭上肩膀的手震醒过来，他微微侧身避开，看向邱南荆，后者向他一笑，说：“那我们走吧。”

    她没什么行李，收拾得很快。

    未想到她先开口，也未想到她如此决断。顾临渊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和村民们道个别，她回头再看一眼村子，摇了摇头。

    “走吧。”

    路上凉风吹拂，卷起泛黄落叶，沙沙的摩擦声伴了一路，邱南荆踏在枯叶上，踏脚将它们踩得粉碎，发出声声脆响。她走得极其认真，似乎踩叶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她怀有身孕，三人走走停停，歇脚的时间比赶路更长。

    不多久，走在前头的邱南荆又捂起肚子，扶住一旁树干歇息，二人也停住脚，各站一头等她。

    她身子虚，不能一整天没有营养摄入，段云霄听见附近水流声，提议自己去抓些鱼回来填肚子，说罢拿剑起身，向远处走去。

    空留二人，一时无话。

    天渐渐暗下，赤从西落，顾临渊抓紧手中横刀，仔细注意四周动静。

    “顾临渊，”邱南荆突然开口，“你觉得自己对不起舒文修，是吗？”

    顾临渊一愣，没想到她这么问。

    “是。”

    邱南荆静静看着他，眼里有不明的情绪。

    可最后她没说什么。

    “算了。”她低头。

    “陪我走完这段路，你就走吧。”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知道，四处逛逛，很久没出来透气了。”

    她抬起头，月光映在那副姣好面容上，光折出她眼底的暗色。她显得有些疲惫。

    一段路，听起来不长，但也可能没有尽头。顾临渊不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关注都凝聚在手上的刀。他记得那天火海里，舒文修求他把邱南荆送到洛阳，“若是她不愿意……”他顿了顿，笑道：“就随她去吧，多谢你。”

    他不懂二人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但只要舒文修开口，他一定会照办。

    只是……

    顾临渊看向她肚子。

    对方察觉到他眼光，稍微直起背，低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宝宝，轻声说：“真是个累赘，要是没有你，我可就能真的走了。”

    顾临渊移开眼，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幸而这时候段云霄回来了。

    远远的便能看见他提着两条长长的大鱼，顾临渊离得远远的都闻到一些血腥味儿，他犹豫片刻，觉得还是去对面比较好，起身跑过来，凑近一看，对方袖口上果然染了些血。

    “有人追过来了？”

    “嗯，没多纠缠，给他跑了。”段云霄一边架火堆一边回答他，面上无甚表情。

    从另一边到这一边的默默无言令顾临渊精神疲惫，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对于恩仇一直看得很重，眼前两个人，一个他心有亏欠，另一位在这路上帮了他许多，且有一层不知真假的亲密身份。他不愿意亏欠别人任何，无论庭沁、闻人庭或是其他人，对旧友下手前，他总要确保自己还清了债。

    “他就是这样的人，看着什么都能为你做，其实内心里还是冷血的，”邱南荆斜眼看着远处黑暗里的顾临渊，轻声说：“这回你知道闻人庭对顾临渊做了什么了。”

    “嗯，不仅是顾临渊，所有人，都糟了闻人庭的毒手。他毁了雪霁寒霄。”

    火光摇曳，跃动在段云霄脸上，反倒映得他眉眼更为深邃。邱南荆微微失神，恍惚想起几年前的那些夜晚，那时候她喜欢盯着段云霄看，就像现在这样。年轻有朝气的少年人总是很吸引人，他是他们几个侠客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行动偶有鲁莽，可很义气。皇城里的人勾心斗角惯了，见着这样侠义的人总是欢喜。譬如大哥，她喜欢跟着太子，他们的大哥是个很爽朗的人，太子是皇后所生，皇后死得早，因此皇帝对太子很是偏爱，可后来皇帝老了，老年人脑筋总有跟搭错的筋转不过弯，皇帝逐渐昏聩，听信了不少谗言，逐渐疏离太子。大哥也慢慢对父王失望，转而把关爱分给他们几个孩子。

    邱南荆走到哪里都收人欢迎，她最喜欢大哥，经常缠着大哥偷溜出宫。大哥不像其他人把她当做娇滴滴的宫主，他喜欢剑术，喜欢结交朋友，喜欢云游四海，喜欢拉她一个女孩子去喝花酒看花灯，但又对她看得很紧，从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她有时候得意忘形，每次带着一身酒气半夜爬回来都少不了自家哥哥的一段数落。

    她在青葱年华里被两个哥哥明里暗里地保护着，过了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在她十八岁那年，她的大哥和哥哥针锋相对，她被迫夹在二人中间，情况愈来愈剧烈，她左右为难，那时候太子的兄弟，她的朋友们建立了雪霁寒霄，对琅琊王进行过多次刺杀。记得天下第一剑唯一的一次落败，因为刺杀琅琊王。

    想起前尘往事，总避不了缅怀故人，邱南荆轻声叹气，手抚上肚子，觉得自己这一世过得糊涂。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邱南荆摇头，“这句话还是先问你自己。”

    “我会带他回山。”

    “你确定闻人庭会放手？”

    “他没有资格。”

    “你不知道他和顾临渊是什么关系，”记起那天闻人庭来找她时说的话，邱南荆叹息一声，说：“他们从小认识，比认识你更早。”见段云霄面上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