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_幸福自助套餐 (第1/1页)

    秋末的yAn光有一搭没一搭窜过马路，不时隐入云内，徒留森冷的秋意和这座都市相伴。

    尽管诗人容易伤春悲秋，年轻的孩子是不会有太深的愁思的。

    一群穿着高中制服的nV孩子嬉闹着走过马路，这个年纪本来就喜欢在打扮上变些花样，好显得与众不同，人手一枚的幸福值手环便成为绝佳的装饰品。她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时下最流行的手环壳周边，提到有种手环壳有着透明质地，不仅JiNg致，还能恰到好处露出数值给人看。

    「喂，小雪，你今天的幸福值怎麽样，升高了吗？」其中一个幸福值高达八十五的nV孩骄傲地挥舞着手腕，刻意转过头，询问她身後一个戴着眼镜，笑容满面的nV生。

    小雪眼底的愉悦几乎是闪闪发亮的：「能够跟你们在一起，我的幸福值当然会是高的。」

    「哼，真的假的？」nV孩一把抓起小雪手腕，「哇，难得没有说谎耶，你前阵子数值不是还很低吗？」

    「其实，我去了你们推荐的那间美甲店……」小雪熟练地说出排演已久的故事，毫无磕绊、行云流水，一群nV孩子马上跳进话题，嘻笑着像忘了先前的cHa曲。

    人们开始习惯幸福值手环之後，掩藏情绪就不再只限定於表情或肢T。

    ——因为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骗过幸福值。

    你真的很做作耶，不开心就说啊，幸福值明明就是往下掉的。

    忘了是谁开始的，原先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但当时在场的nV孩们纷纷围拢过来，饶富兴趣地检视小雪在嬉闹声中不断跌落的幸福值：为什麽要说谎呢？明明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既然不开心，就别和我们做朋友啊。

    那天小雪的幸福值跌过五十，她终於忍俊不住哭着跑开，留下背後一阵大笑。

    回家之後她哭着告诉mama，却换来mama一脸烦恼地数落：为什麽他们不欺负别人，要欺负你？一定是你自己有问题。这种时代你还可以不用担心吃穿，到底为什麽幸福值这麽低？这麽悲观，难怪同学会不喜欢和你在一起。

    小雪从此坚信，只要让幸福值提升就好了，只要让自己跟其他nV孩子一样，她们就可以一起轻松地讨论手环壳饰品，讨论自己去了哪间甜点屋，幸福值提升了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神秘的网友找上了她，号称他们有一种幸福自助套餐。

    只要五千元，买一个幸福的人生，很划算吧？就像广告里的文案，暗影里被派来交易的迷你机器人平铺直叙的嗓音，竟听得出一丝蛊惑语调。

    只是偶尔买一点，应该不明显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小雪接受了机器人的电磁g扰。

    她的世界从此不同。

    小雪再也不会疲倦，不会抑郁，不会懒散。成绩蒸蒸日上，笑容也轻而易举展露，幽默笑话信手拈来，浑身上下都像充满源源不绝的幸福帮浦，让她随时神采奕奕，笑容满面。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晶片的功效大约两周後就会渐渐减退，幸好mama很满意她最近的转变，零用钱也给得十分大方，让她可以持续透过那神秘的网友购买所谓的幸福自助套餐，维持功效。

    小雪与同学告别，昂首挺x走在街上，思忖着这阵子的生活。自律又快乐，简直是成功者的人生。

    她脚步轻盈起来，充满期待地绕过转角，来到惯常交易的暗巷中。

    她忽然屏住呼x1，眼前没有机器人，只有三个青鸟漆黑剪影立於眼前，几乎与巷里Y影融为一T。

    小雪下意识调转视线，青鸟们步步紧b，左方长直发的nV生一板一眼开口：「青鸟临检，请出示你的手环。」

    nV孩有三分惊慌，仍强自镇定伸出手腕：「我幸福值很高，有什麽问题吗？」

    右方挑染着金发的男生冲她一笑，冲淡紧绷气氛：「别担心，只是例行巡查。」

    他们调出後台纪录b对了一会，显然数值没有什麽异常，长直发nV生微微点头：「你可以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轻轻把满手冷汗往制服上蹭了蹭，准备迈步离开时，一声拦阻忽然犹犹豫豫地响起：「等等。」

    正中间，方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nV生紮着高马尾，眼镜下圆润五官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甚至开口唤她的声音也是怯生生的轻柔：「依法青鸟有权查阅可疑人士的行踪纪录，请让我看看你的微电脑。」

    nV孩脸sE大变，微电脑里还留存她今早与网友的通讯纪录，如果被青鸟发现，绝对是呈堂证供。

    瞬间，毫无理X的恐惧占了上风，让她做出了最不明智的举动，转身就跑。

    面对逃跑的嫌疑人，青鸟是有权直接进行拘捕的。

    马尾nV生反应极快，一脚扫倒小雪，在她跌落在地时手劲强悍地将她紧锁在地：「你的幸福值曲线呈现周期X地陡峭上升，你做了什麽调整你的幸福值？」

    「我什麽也没有做！」小雪惊恐地挥舞四肢，马尾nV生重重挨了下，不得不按住她手腕。

    「做了什麽，让我们试试看就知道了。」

    长直发nV生打开了什麽仪器，以小雪的角度无法看清，但她冷冷的话音刚落，小雪忽然重重cH0U搐了下。

    像最有把握的考试却没有及格。

    像重要的会议睡过头迟到。

    像倾盆大雨的日子，却忘了带伞。

    微小的负面情绪可以转眼即过，但扑天盖地全部同时累加起来时，像一场无从抵抗的雪崩。久未T会的痛苦似乎b原先更难以忍受，小雪哭喊起来，数值飞速跌落。

    「青鸟七真是天才，猜对了晶片影响的原理。看样子，消除电磁影响後，幸福值就会回到原点了呢。」

    男孩清亮的嗓子评论着，轻轻拎起她拼命捶地想抑止痛苦的手：「看，习惯大量快感的神经根本承受不住，能满足刺激的阀值会变得高到不可思议，这简直是直接让神经x1毒啊。」

    小雪已没有理智思考话里的含意，挣扎间双眼几乎上翻，只听见喀擦一声，而後又是那个轻柔的嗓音。

    「等等，高晨伶，她只是初犯，还是有机会改过的！」

    她勉强撑开一点眼皮，b仄的视线中，漆黑枪口正对着她，她瞪大眼睛。

    「没什麽好改的，乌鸦就是乌鸦。」直发nV子高高在上，尖锐的下巴绷得Si紧，「不适合这世界的人，迟早要被淘汰的。」

    「他们和杀Si你爸爸的人不一样，她不是零，只是个无辜的市民！」

    「不对，软弱是一种罪，一点也不无辜。」平淡嗓音底下含着一GU压抑的狠劲，「陈万乐，如果哪天我变成乌鸦，我希望你也能毫不犹豫对我动手。」

    路灯倒映在直发nV子毫无感情的眼底，随着一声枪响，光芒在小雪惊恐的仰视中，迅速斑驳粉碎。

    最後一幕，红sE爬满了视线，鲜妍得像她做的最新美甲。

    一滴YAn红沿着小雪再也不能动弹的下巴，缓缓淌落。

    溅出一条生命的凋零。

    数十公里之外的总统府。

    最後一滴NJiNg被煞有其事地倒入贵客的咖啡中，溅起r0U眼难辨的细微波纹。蒋秘书长直起身，恭恭敬敬把咖啡杯递给座位上连风衣都不肯脱下的男人。

    张昙彬彬有礼地和他道谢，却一口都没有喝地放下杯子，摆明没有要好好与他们闲话家常。

    总统JiNg心描绘的眉毛动也没动，连笑纹也平静得一丝不苟。

    不是每种对峙，都会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