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山恶水出刁民 (第1/1页)

    水云对申兴并不了解。

    他不知道男人今年多少岁；不知道他怎么维生，可以在山上20多年都不下来；他也不知道，今晚男人出去，带上了那把砍野猪的刀。

    申兴是半夜回来的，他照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是把没有安全感的小孩领进家门以后，新养成的习惯。

    领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了药膏，小馋嘴、甜牛奶，还有些纸笔。

    家里没有药膏，水云带了一身伤回来，不会喊疼更叫人心疼。申兴去了大夫那，顺便路过小商店多添了些养小孩需要用的东西。村里没有地方买新衣服，他准备过几天赶集再给娃娃多买点秋冬天穿的合身衣服。

    他还去了水库一趟，知道水云每天都会跑回家，不放心孤寡奶奶，于是在买货的时候顺便给老人家带了点东西。

    老太太睡的出气比进气多，有人开门了都没发现。

    他很没有礼貌的不请自入，在这个难以直身绕转的地方细细扫视一圈——东西少得可怜，看不到任何与水云有关的存在。

    最后他把一些止痛药和老人家用的药，还有一箱高钙奶拆开放在了水云奶奶伸手就可以摸到的地方；给掉瓷的暖瓶、外表包浆的保温杯里都添上了热水；最后，悄悄的离开。

    上山前，他在那座木桥上重踩了几下，确定没有任何摇晃和不稳，才大踏步急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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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身村夫的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这几天，水云睡床，他打地铺。

    申兴将睡得正香的小孩手臂从被窝里捞出来，细软白糯的一截，像莲藕。水云是他从淤泥里挖出来的漂亮小莲君。

    床铺内被睡出了一种幽香，是申兴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清甜味道，形容不上来，像是从骨头里养出来的。总之让人牙齿很痒，想咬点什么。

    他抓不住那种一闪而过的恶劣想法。

    水云睡得很熟，这样闹都没醒。半张小脸陷进柔软枕芯，太瘦了，这样放松地情况下也没有五官流下去。轻浅地呼吸声，闭着rourou的粉唇，像小猫一样，听着好幸福。

    他蹲握着水云的手腕，不自觉将脸慢慢压近床沿，紧紧相依的亲近距离；只是想趁小孩没醒，多看看，醒了就不敢看了。

    桌上的书壳有新的水滴痕，小菩萨的睫毛被打湿成一簇一簇，看到水云委屈哭泣，他的心里也好像在下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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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水云清醒，申兴已经做好了早饭，客厅传来微弱动静，可以想象高大男人轻声忙碌的利落身影。

    手臂脚腕已经没有那种痒痛感，他低头，那些细长划痕都变成了粉色的小条，不规律地间坠在皮表；看上去并不严重，应该这两天就会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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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吃到喜欢的东西时，喜欢荡荡椅子点点脑袋，很可爱的小习惯；他又很容易满足，白粥配一荤两素的野菜就能开心半天。

    男人就坐在他旁边，手上动作不停，享受这种投喂的快乐。

    “申兴哥，我今天会去找奶奶，要晚一点点回来噢。”

    忽闪忽闪眨着大眼睛，乖乖报备行程，专注又信任的目光，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申兴轻颔首，那张黝黑俊脸上浮现出一种甚至是慈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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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蹲在家门口溪水边，一层一层给自己糊上了烂泥。

    远处一辆面包车驶过，他好奇地昂头瞧，发现是村长那个，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车内。

    “老师你看啊，我们山里别的没有，就是风景特别好，空气也比城里新鲜干净咧！”

    村长看见水库那边的垃圾堆滞，连忙高声把支教老师注意力吸引到另一边来。

    王子寒望着窗外：山青水秀，绿水绕林。生态确实很好，只是“环境”比较糟糕。

    村长张着一口黄牙，本来第一眼对他们三人并不重视，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一反前态开始对他各种献殷勤。

    很难不想到是家里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动作。

    这里的小孩一点也不爱干净，脏泥巴玩得满身都是，他无法想象明天面对一个教室的泥巴佬要怎么好好上课。

    “这个小孩也是学校里的孩子吗？”

    “啊，这个，是，他是。”

    村长也不太记得水库边这个孩子多大了，应该是读初中？

    青年闭目养神，清俊温润的面皮，看上去与世无争、岁月静好；实际上内心全是对落后乡村的挑剔刻薄。

    皮革汗臭的包浆面包车、崎岖不平的龟裂水泥路、时不时变速的弯曲山路。

    金贵大少爷进了山沟沟，还没过大门，就晕车难受，悔不当初。

    三个月，就坚持三个月。

    这种垃圾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想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