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笔触_第十五章风暴将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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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风暴将临 (第3/6页)

会议改到十点。下面还跳出一条讯息:江知远:别来。

    只有两个字,清楚、乾脆,彷佛昨夜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陈亦然盯着萤幕,喉头微紧。他想回:「我只是想看看你」,打了又删,删了又重打一遍,最後只留下一个省略号,连那点犹豫也一起删掉。

    他把手机扣进白袍口袋,转身走向诊间。走廊的灯尚未全亮,地板上映出他瘦长的影子,像一条被门缝夹住的黑线,怎麽拖也拖不顺。

    门诊开始後,他的语调b往常更平稳,甚至在父母焦急的追问、孩子尖细的哭腔里都保持着不寻常的耐心。助理抬眼看了他两次,像在确认医师是否发烧。他演示呼x1训练的小熊玩偶,一遍、两遍、三遍,直到那个原先拒绝配合、总把听诊器推开的男孩终於愿意跟着节拍吐气。

    「做得很好。」陈亦然笑着点头,将贴纸奖励贴到男孩掌心。那瞬间他突然想起昨夜江知远在路灯下的侧影——安静、乾燥、像一段用力擦拭过的纸,光亮中保留不住任何墨sE。

    他心窝cH0U一下,笑容仍然完整。这种不动声sE的cH0U痛,从两人决定「给彼此一些空间」後,就像气压一般下沉。不是抓得住的疼,而是暂时无法驱散的天气。

    中场空档,他收到出版社编辑的讯息:「知远把下周的公益分享取消了,说身T不适。」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紧紧捏住手机边框,直到因为震动而恢复知觉。身T不适,多麽安全的理由,多麽像他——将情绪塞进最中X的说法,再用公事的外壳包起来,拒绝任何伸出的手。

    午休时段,院内yAn台半扇门被风吹得碰触墙壁,碰的一声,像有人轻轻敲醒沉睡的空间。陈亦然带着餐盒走出去,冷空气一口吞下他肺里热热的气。远处天空裂出几道亮白,云层被日光g边,像刚被刀划开的画布。

    他坐在长椅上吃了两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吃不下。手机再次亮起,是一封来自不认识的信箱。标题只有一个字母:Y。

    寄件者:Y

    主旨:——

    内文:

    你不必来。

    我会处理自己的事。

    请不要把我放进你的病例里。

    已删除

    邮件最下方留着系统提示的残影:「寄件者在发出後删改内容」。像某种迟疑的回声。陈亦然看着「病例」两个字,身T微微前倾——江知远一直这麽怕,他害怕被谁命名、被谁归档,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工作。

    陈亦然深x1一口气,回覆只有两行:

    我知道。

    那我就不写。

    他没有按送出,把草稿留在那里,像把话放在桌面,等一个更对的时机。

    这天下午,一对父母带着nV儿来复诊。nV孩抱着《月亮下的约定》,书脊被翻得开裂,纸边起了毛。她在椅子边缘晃腿,视线总停在封面那个提灯的孩子身上。

    「医生,你看我画的。」她小心翼翼cH0U出夹在书里的一张纸。那是用蜡笔涂的夜空,月亮画得太大,几乎占满半页,两个小人手牵手,脚边一条弧线写着:等你。

    陈亦然心口轻轻一动。「你等谁?」

    「我也不知道。」nV孩歪头,「可是每次看这本书,我就觉得有人在月亮那边等我。」

    父母一瞬间沉默,母亲低头抹了一下眼角。陈亦然把纸摺回书里,动作像是在安置一只受惊的小兽。「那就慢慢看,我们不赶时间。」

    他知道这句话其实不是说给nV孩听,而是说给自己听——我们不赶时间,可时间从不理会谁。

    傍晚,诊间关灯前,他在电脑上写完最後一则病历。游标闪动,像无声的呼x1。他把医疗纪录关闭,却不由自主打开另一个私用的文件夹:那里有他为江知远写下的片段——时间、场所、情绪、偶尔的一句话。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与颜sE标记。

    他把今天的两封讯息各添了一个短句:

    「别来」冷

    「我就不写」仍然在

    键盘下方的手心有些Sh。他想起某个夜晚,两人并肩坐在河堤,江知远突然问:「你为什麽总记得这些小事?」

    陈亦然答:「因为我怕忘记你。」

    当时对方没有回,只有把围巾往他那边推了一点点。那种微小的、像呼x1一样的靠近,此刻却像隔着一层玻璃。

    回到住处,公寓楼下的超商播放着老歌,节拍轻快,歌词却黏着一种旧式的悲伤。他买了两瓶牛N,习惯X挑了江知远Ai喝的那个牌子,结帐时才惊觉——他今晚一个人。

    走过巷口那间绘本小店,铁门拉下,门上贴着一张新公告:「作者签名会延期,敬请见谅。」下面有一行小字的致谢,署名:J.Z.

    陈亦然在黑sE的铁门前站了片刻,店内的灯一盏盏灭去的倒影斜落在他鞋尖。他忽然明白:无声的裂缝,不在话语里,而在生活的每一个选择——取消的行程、被改动的邮件、替换成「身T不适」的情绪。裂缝在这些细节间扩散,他们谁都没有敲打它,却各自退後一步,任由缝隙吞下更多光。

    周末,医院难得清闲。他把书桌清空,拿出那本被男孩咬过角的《小王子》,翻到狐狸那一章,读到「你要对你所驯养的一切负责」。他忽然感到一阵不合时宜的羞愧——**我是不是也在企图驯养他?**用我的耐心、我的专业、我的喜欢,慢慢把他带到我以为安全的草地上,然後在某个夜里要求他「留在这里」。

    他把书合上,起身去窗边。城市午後的风带着尘埃,yAn光斑驳。他想到江知远可能刚回到画室,可能正在清理颜料,或只是空坐着发呆。那个画室里的光总是冷的,窗很高,风很少。他想像那里现在的声音——也许只有墙上时钟在走,也许什麽声音都没有。

    他的指尖抵在玻璃上,像抵在某个遥不可及的肩背上。如果我现在就去,他会开门吗?

    答案在x腔里转了一圈,又沉下去。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承认。

    傍晚,编辑又来讯息:「知远的代理人希望把之後的公益合作延期,说他需要休息。」

    陈亦然只回了两个字:知道了。

    他尝试把注意力拉回病例与研究,却总在段落与段落之间看见那个提灯的小人——那盏小小的光,被画在每一本江知远的书里,像是一个不肯熄灭的约定。

    他终於回到午间那封草稿邮件,将刚刚在窗边想好的句子打了进去:

    「我不会把你放进病例里。

    但如果哪天你想被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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