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笔触_第十三章脆弱的边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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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脆弱的边界 (第4/7页)

为是编辑,却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短讯只有一句:「晚安。今天的雨,会停。」没有署名。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想笑——陈亦然不仅越界,连文字也笨拙得像小孩。他把手机放下,没有回。他知道自己在逃,但也知道,逃是他目前唯一会的自保方式。

    他回到桌前,拿起笔,终於没有刻意地把颜sE往温暖的方向推。他允许自己用冷sE,允许一点点黑,允许那个一直被他藏起来的夜,落在纸上。笔尖在纸上游走,像替某个沉默的人发声。他画到很晚,直到窗外霓虹一盏盏熄灭,城市的颜sE从花哨变成灰。

    他把画纸放到一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仍回放着那个男人的声音:「我会在。」他轻轻吐气,像是承认某种看不见的劳累。他对自己说:那就先睡吧,明天再看。明天,也许会更糟,也许,不会更糟。

    同一夜的另一端,陈亦然坐在自己诊所的值班室,窗外雨刚停,玻璃上还黏着一层细密水雾。他把Sh透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头发还有cHa0气,打Sh了衣领。他把手机放在桌面,屏幕微光一闪一闪,是未发出的讯息草稿:「抱歉,今天……」他删了,又打又删,最後乾脆把手机扣上,像关掉某个过於刺眼的灯。

    他知道自己越线了。身为心理医师,他b任何人都明白「界限」的重要:专业的距离是保护患者,也是保护自己。他不该在不确定的情感里做出承诺,不该用一句「我在」拉动别人心底最敏感的线。但他的心在今晚异常吵,像有无数细小的桨在水里乱划,搅得他难以安静。

    他靠在椅背上,让背脊的肌r0U慢慢松。脑子里浮现孩子们在活动厅前排的模样:有人抱着那本以蓝sE做主视觉的绘本,望着画里那个拿小提琴的兔子,笑得甜;有人用手指一页一页抹过屋子里的hsE灯光,像是要m0到温度。那些画真的能撑住某些夜——他不是在自我感动,而是无数病童在谘商结束前将书往x口一抱、把笑偷塞进袖子里的真实。他想让江知远知道,可是他选错了方法、也选错了时间。

    他去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把他从混乱里拽回来一点点。他打开电脑,想写当天的个案纪录,画面上却总是浮现另一个人的背影。那道背影不是患者,而是他。窗外有车灯扫过,光影在墙上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他忽然想到江知远「黑夜没有尽头」那句话。何止是他,诊间里、走廊上、病房里,多少人都这麽觉得。可是他也确实看过一些夜有了裂缝——不是有人把太yAn带进来,而是有一双手不退开,慢慢地磨、慢慢地陪,终於磨开了一丝微光。

    他打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停了一秒,没有拨出去。他知道现在去打扰只会让对方更防卫。他只发了一句很笨的讯息:「晚安。今天的雨,会停。」他没有署名,也没有期待对方会回。他只是想把那个念头放出去,像把一颗石子丢进水面,至少让今晚的水纹不全是风暴。

    他关了灯,在值班室的小床上躺下。枕头稍微有点y,但他不介意。闭眼後,耳边是雨後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落在空调外壳上,有节奏又无止境。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看江知远的画,是在一个小病童的床边,孩子握着书睡着,书页打开在一个画面上:夜sE里,一盏温暖的灯,灯下有两个人,一大一小,背影朝向窗外,窗外有月。那时他想,如果世界真能这麽简单就好了——只要一盏灯、两个背影,就应对得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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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笑了一下,翻身,对自己说:明天去道歉。不是为了「让对方更配合」,只是为了对那句越界的承诺负责。他知道他正在往一条更难走的路上走,前面会有更多尖锐的石子,但他也知道有些路不走,会一直遗憾。

    他在如此混杂的心事里睡着。梦很短,短到只是一张画:雨停了,云被风吹开,月亮像一颗被擦乾净的玻璃珠,清亮地挂在天上。画面里有人没有脸,只有背影。背影不孤单。

    凌晨三点,城市的声音最低,像在憋一口气等天亮。江知远被窗边的风声惊醒。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桌上的颜料已经半乾,笔尖被他忘在一滩蓝sE里,颜料沿着笔毛往上爬,凝成一颗一颗细小的泪。他r0ur0u眼,起身去窗前,看见对面大楼的亮灯散了一半,还亮着的几盏,像夜里的守望。

    他把手机拿起来,盯着那句「雨会停」。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一位孤儿院志工jiejie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你看,雨总会停。」当时他不信,觉得那只是大人哄小孩的话。後来雨真的停了,可她也离开了。日子教会他的第一课,就是任何承诺都可能被时间稀释、被现实冲淡、被人心丢下。

    他把手机反扣,又翻正,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很久。他几次想打字,几次删掉,最後什麽也没发。他往後退,靠在窗台上,让背脊贴上那块冰凉。他对玻璃里模糊的自己说:不要贪心。能画、能睡、能在雨里自己走回家,已经很好了。

    可心里有个小地方,仍顽固地发热,像是被那句傻气的承诺烤到。它不大,甚至可能明天就冷掉,可此刻它在。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它会让他变得不稳,会让他想伸手,会让他想问:如果我真的跌下去,你会不会拉我一把?

    他苦笑,把额头抵在玻璃上。玻璃很凉,他的笑一秒就消了。他想起晚上那个巷口、那面涂鸦墙、那张被雨野蛮拉长的脸。他想起陈亦然的眼睛——那里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也没有廉价的热心,只有一种实在得近乎固执的认真。他知道这类人可怕,可怕在,一旦他们决定「在」,就会站很久,久到你不知该退还是靠近。

    窗外有一阵风掠过,吹动了桌上的纸。他走回去,把笔从颜料里cH0U出来,轻轻擦乾。然後他做了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动作:他把那张乱七八糟的底稿翻到背面,换了支细笔,在白纸上,慢慢描一盏小台灯。灯下,他画了两个圆圆的背影,像是孩子样。画到第二个背影时,他停住,笔尖悬空一秒,才轻轻落下。线条薄得像随时会断,可它接上了。

    他把笔放下,盯着那张白纸很久。最後他把纸叠起来,放进cH0U屉最里层。cH0U屉合上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他对自己说:先放着。你还有很多夜要过,别急。

    清晨四点半,天sE还未明,城市像一口温水,慢慢升温要滚。陈亦然被手机闹钟叫醒。他不常这麽早起,但今天他想更早一点去诊所,整理上午要见的孩子们的资料。他起身伸展,背脊微疼,昨夜雨浸凉了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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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门前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回覆,他也没意外。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走下楼梯,楼道里灯光昏h,墙上贴着物业公告,字T端正。他在门口停了一秒,对自己做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点头:今天不追、不b、不闯入。就守在自己该守的位置,等那个人有一天如果往你这里挪一步,你再往前半步。不要再多。

    他走入清晨,空气带着一丝cHa0和冷,街上有人正扛着菜篮,有摩托的引擎声从远处滚来。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不是因为事情变简单了,而是某种决定已经做了——他选择「在」,但不再用任何名义去绑住对方。他会把那份「在」缩小,缩到不让对方觉得沉重,而是像一盏为自己也为别人亮着的小灯。

    他走过转角的早餐店,店家刚开门,热气从铁锅里升腾,像某种日常而确定的烟。他想起江知远画里那盏灯,心里那块昨夜还在乱撞的地方忽然静了一点。也许,所谓救赎不是去推开别人的夜,而是在夜里,坐在门口,陪他一起等天亮。

    这一夜雨停了,城市又回到平常的样子,甚至b平常还更清晰。只是空气里,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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