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笔触_第二十章微光中的试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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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微光中的试探 (第3/5页)



    「我知道这不是你说的,但现在留言区很热。我建议先婉拒回应,晚一点我整理一份声明,你看过再发。还有——院方那边可不可以帮忙压一下?」

    江知远看了看对面的人,像在一秒之内衡量十个後果。「不用声明。」他说,「也不要让院方背锅。」

    「可是不回应,想像空间更大……」

    「让它大。」他语气忽然y起来,「大到他们自己觉得无聊。」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放回桌面,手指头在台面上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敲自己心里的一根弦。陈亦然听得出来那两下的节拍——不耐,与自我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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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去和公关说吗?」他试着把事情担走一部分。

    江知远摇头:「不是你的工作。」

    「我知道。」陈亦然坦承,「也不是你的。可他们会把它变成你的。」

    江知远沉默。他看了陈亦然一眼,那眼神像在说:我知道你在为我想,可是——我也在为你想。

    「亦然。」他第一次主动唤他的名字,然後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怕那条线,一旦踩响,就回不去了。」

    「哪条?」

    「让我从一个人变成一面旗子的那条。」他说,「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陈亦然把杯子放下,琢磨了两秒,把话语改成最短:「那我们不踩。」

    简单的四个字,像把屋里的风关了一扇。江知远紧绷的肩线松动,眼神里那层隐形的防割膜撤下去一寸。

    傍晚前的最後一个病房,传来孩子轻轻的笑——小晴醒了,手里抓着sE铅笔,在纸上用力涂满蓝sE。她没问月亮,笔尖就像知道要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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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远在门口停住。陈亦然没有催他进去,自己先走到床边陪孩子画了一会儿。两人说话时,像心照不宣地把关於「网路」「媒T」的字词隔在门外。

    「等你想读,我们再读。」临走时,陈亦然对小晴说。

    「明天可以吗?」小晴问。

    「得问这位先生。」陈亦然把视线送向门口。

    江知远被这一眼轻轻点中。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又cH0U出来,最後点了点头。

    小晴笑得很用力,像把自己推向一个更亮的地方。

    离开儿科楼层时,夕yAn把走廊刷成一种不真实的金sE。电梯口有两个志工在聊天,其中一位瞥见江知远,压低声音说:「我nV儿超喜欢他的书。」另一位说:「那你去要签名啊。」

    她回头看,江知远正好迎上那个眼神。她慌忙别开,掩饰一般咳了一声,假装在整理x牌。

    这种无伤大雅的窘迫在一天之中出现了第二次、第三次。它像微小的涟漪,初看只觉可笑,久了却把人推向岸边——岸边有热烈的掌声,也有绑在旗杆上的绳。

    他们下到一楼。大厅里有一个少年坐在轮椅上,母亲蹲在他脚边帮他整理鞋带。少年抬头,对上江知远的眼,露出一个明亮得几乎刺眼的笑:「叔叔,我小时候看你的《云里的海》。我觉得,云真的可以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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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像一记闷响,闷在x腔中央:善意一旦直白到这样,任何想保持距离的姿势都显得冷y。

    「谢谢你。」江知远走过去,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少年平齐,「我也觉得可以。」

    少年又笑,把母亲拉起来:「妈你看,真的本人。」母亲连连道歉,说孩子冲动。江知远摇头:「不,这样很好。」

    陈亦然站在旁边,看着这个画面。他忽然明白所谓「暗涌」其实最容易从善意开始:不是恶意的偷拍、不是贪婪的标题,而是这种把你往前推的一双双手。它们没有错,可它们的力道会把一个仍在学习呼x1的人推到风口。

    他伸手,碰了碰江知远的手背——不显眼的一下,像提醒:我在。

    江知远的手指在那一下里回握,很轻。那不是交付,是回应。

    出了医院,天sE已经偏灰。公车站上挂着晚间新闻的电子看板,滚动的标题在他们头顶掠过:「名作家现身儿科」「公益或宣传?」——问号悬在半空,像一条企图把所有人拖进辩论池的绳。

    「今晚去我那边?」陈亦然试着把夜sE导向一个安静的去处。

    江知远看了一眼那个问号,又看向他,沉默几秒:「我想回画室。」

    陈亦然点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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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江知远停了一停,终於补上:「你晚点过来可以吗?我想……先一个人把今天放一放。」

    陈亦然没有追问「放」的是什麽。他只说:「好。我买汤。」

    江知远的眉心松开:「不要太咸。」

    「知道了。」

    他们说话时,风把路边行道树的叶子翻起白背,像一排小旗子同时在空中翻面。江知远拉了拉帽檐,目光经过陈亦然的肩,落在远处那条发亮的河上。

    「亦然。」他忽然又唤了一声,「今天……谢谢。」

    「不客气。」陈亦然笑,「明天也可以。」

    江知远没有回答,只抬手挥了下,转身往地铁口走去。他的背影在傍晚人群里起伏不定,像一条还不习惯与海同流的河,急着找自己的河道。

    陈亦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个背影被人cHa0吞没,他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先去市场,再回到属於「两个人」的傍晚。

    暗涌没有消失,它在每一个善意之後、每一个问号底下滚动;可它也没有立刻掀翻船。因为船上有两个人,一个学着不把自己当旗子,一个学着不把对方往前推。他们都还会犯错,都还会退缩——但至少在这一个h昏,他们同意在同一条河道上,顺着不太急的水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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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yAn光开始变得刺眼,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条纹。画室里的空气却异常沉闷,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呼x1。

    江知远背对着陈亦然,双肩紧绷,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画布上的颜料乾了一半,留下一道僵y的笔痕,就像他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你为什麽要那麽倔强?」陈亦然终於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是压抑许久的火终於透出缝隙。

    江知远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把画笔按在调sE盘上,颜料溅出一点,染上了桌面的白纸。那个动作,b任何言语都更显得冷y。

    「你看见孩子们因为你的作品得到安慰,难道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吗?」陈亦然再问。

    这一次,江知远猛然回头,眼神里带着凌厉的光:「感觉?你要我说什麽?说我很感动?说我觉得自己终於有了价值?那不过是你们想听的话!」

    他的声音响在空旷的画室里,震得四周颤动。空气里的火药味,已经一触即发。

    陈亦然愣了一下,但并没有退缩。他直视江知远,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不是要你假装什麽!可是你不能否认,孩子们真的因为你得到力量。这不是谎言!」

    「那又怎样?」江知远几乎是咆哮出来,「那是他们的事,不是我的!你凭什麽把他们的需求加在我身上?」

    陈亦然被这句「凭什麽」狠狠击中,x口一窒。他想反驳,却被江知远紧接着的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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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吗?每次有人告诉我,我的作品很温暖很治癒,我心里只想把画全都撕掉!因为那不是我,那是我编造出来的谎!」

    他喘着气,像是刚刚跑完一场漫长的逃亡。眼神里的愤怒,并不是针对陈亦然,而是针对自己——针对那个无法停止画下谎言的自己。

    陈亦然心口翻涌,却还是b自己冷静下来。他慢慢走近一步,声音放低:「知远……这不是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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