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长夜将尽 (第4/13页)

「为什麽？」江知远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的边缘，「我们认识的时间，其实很短。」

    「但我知道，时间不等於距离。」陈亦然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GU不容置疑的真诚，「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会觉得熟悉；有些伤口，不需要很多年就能看见。」

    江知远沉默下来。他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对方的话像是一面镜子，把他最不愿被触碰的脆弱照得清清楚楚。他的喉咙发紧，心里那条线被一点一点地拉近，却又害怕自己一旦靠近，就再也没有退路。

    陈亦然看见他的挣扎，并没有b问。他换了一个话题，语气轻得像随口：「展览的邀请还在，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不用发言，也不用接受访问，只是走走。」

    江知远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那是他过去一次次拒绝的地方——媒T的镜头、观众的目光、那些带着好奇与猜测的耳语。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踏进那样的场合。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陈亦然并没有给他压力，只是轻轻补充：「只是去看看，不做任何承诺。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开。我会陪你。」

    这一句「我会陪你」，像是某种温暖的锚，让江知远的心忽然有了依靠。他垂下眼帘，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感觉心里的那扇门终於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yAn光透进来，刺眼却带着温度。

    陈亦然没有露出过於明显的喜悦，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将桌上的咖啡杯往江知远面前推了推，像是一个无声的回应。他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展览邀约，而是一个象徵——江知远愿意再度面对外界，也愿意让自己靠近。

    窗外的yAn光逐渐变得温热，咖啡馆的木地板在光影交错中泛着暖sE的光泽。江知远抬起头，看见陈亦然专注的神情，心底那GU长久以来的寒意似乎被一点点驱散。他忽然明白，自己真正害怕的不是外界的流言，而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并肩。

    而此刻，陈亦然就在这里——安静、真实、毫不退缩。

    江知远深x1一口气，对上那双温柔却坚定的眼睛，轻声说道：「那就……一起去吧。」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像是给这场漫长的试探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外面的yAn光更亮了，彷佛在为他们的决定，点亮了一条未知却温暖的路。

    离开咖啡馆时，天sE已接近h昏。街道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玻璃窗上映着渐沉的晚霞，城市的轮廓被渲染成柔和的橘红。江知远跟在陈亦然身旁，脚步不疾不徐，却b刚来时轻快许多。他注意到自己不再刻意与对方保持距离，肩与肩之间的空隙在无声的步伐中慢慢缩短。

    两人穿过人cHa0时，陈亦然侧身为他挡去迎面而来的风。那个细微的动作，没有任何语言，却让江知远心头一暖。他想起过往的自己，习惯一个人走在街上，无论是寒风还是人群的碰撞，从未有人替自己挡过。这样的T贴，在他的人生里是前所未有的。

    「今天……谢谢你。」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要被车声淹没。

    陈亦然微微转头，嘴角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谢我什麽？」

    「谢谢你没有b我。」江知远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路灯上，灯光将他侧脸的线条拉得很长，「你总是给我选择的空间。」

    「因为那是你的世界。」陈亦然语气平稳却坚定，「我只是希望，你在做每个决定时，都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这句话像是一GU温热的气流，悄悄渗入江知远的心里。他抿着唇，没有回应，却在心底轻轻重复着那几个字——不是孤单一人。这对曾经在孤儿院度过无数寒夜的他而言，几乎是一种陌生的奢侈。

    走到地铁口时，街边的风带着晚霞的余温吹过。江知远停下脚步，望着阶梯下方汹涌的人cHa0，心中一阵微乱。他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矛盾：一方面想要守住这片安静的时刻，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过於依赖陈亦然的存在。

    1

    「你明天有门诊吗？」他随口问，像是想用一个普通的话题掩饰内心的波动。

    「上午有两场。」陈亦然回得简单，随即又补充，「但下午可以陪你去展览。」

    那语气轻描淡写，却像是一根细线，将两人的计画悄悄连结起来。

    江知远心中一暖，却仍习惯X地留下一个退路：「如果临时有事，也不用勉强。」

    陈亦然轻轻一笑：「放心，我会出现。」

    短短一句，却像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两人并肩走下阶梯，地铁的冷风迎面而来。人群的喧嚣中，江知远忽然觉得，这条通往地下的长长走道不像往常那麽冰冷。陈亦然就在身旁，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种安定的力量。

    进入车厢後，两人坐在角落的座位。车厢的灯光明亮，江知远在玻璃窗的倒影中看见自己的脸——神情不再是以往那样紧绷，而是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他悄悄转头，对上陈亦然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车厢的晃动中短暂交会。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靠近，既不是朋友，也不只是彼此的依靠，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牵引。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重新移向窗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份靠近已经悄然成形，无法再被轻易忽视。

    1

    列车驶出隧道，城市的夜景在窗外铺展开来，万家灯火像是无数颗细小的星辰。江知远静静凝视着那些灯光，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而踏实的感觉：

    也许，自己终於可以学着去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在黑暗与光亮之间，与他并肩而行。

    翌日清晨，城市的天空被一层薄雾笼罩。江知远起床时，窗外的yAn光被雾气削弱成一种苍白的亮sE，像是随时会被Y云吞没的希望。他习惯X地打开手机，本想只是看看天气，却在萤幕亮起的瞬间僵住。

    讯息栏里，新闻推播与社交平台的通知像洪水般涌入。他的名字再次被顶上热搜，标题醒目刺眼——

    「温暖童书背後的冷酷真相」、「知名画家疑似隐瞒黑暗童年」、「心理医师与画家关系不单纯？」

    那些字句像刀子，一刀刀剥开他努力缝补的防线。即使没有点进去，他也能想像文章里的内容：捕风捉影的猜测、扭曲的照片、断章取义的过往。

    手指微颤，他下意识想关掉萤幕，却在最後一刻停下。那一连串熟悉的字词——「孤儿院」、「家暴」、「心理医师」——像是有毒的钩子，狠狠g住他的视线。每一次呼x1都带着刺痛，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急促的跳动声。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知远？」陈亦然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早餐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起吃？」

    江知远急忙锁屏，将手机丢到枕头下，像是那样就能隔绝那些冷漠的文字。他x1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马上。」

    1

    然而走进餐厅时，陈亦然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江知远的脸sE过於苍白，眼底隐约透着血丝，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掏空。他没有多问，只是将一杯温牛N推到他面前：「先喝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