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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后总是要去见祖宗的啊  (第1/1页)
    晚膳时间,皇帝亲自来请。    “臣自己能走。”陈执按下陈敛骛要抱他的手臂。他虽还坐不了轿辇,但双腿已经回缓了不少气力。    “可还是走不利索。”陈敛骛说着又抱上来,弯身便把他膝盖打弯抱进怀里,双臂尽是蛮力。    “想我没有?”陈敛骛抱着他往自己殿里走。    陈执把头靠在他脖颈之上,那上面脉搏汩汩可闻,自有少年儿郎的一番蒸腾热气。    “陛下,你我相别不到三个时辰。”    陈敛骛偏下头来,低着声音对陈执说道:“朕下午可一直在想你。”    明明还是爱说喁喁情话的年纪,还是个毛头小儿。    陈执直到坐在软垫之上,拿起银筷送食入口,心里仍忘不了那四个字。    他食不知味。    纵然陈执面上不露半点声色,陈敛骛还是看出来了,“枕儿,怎么了?”    这点倒是随了他的好眼识。    “午膳后便睡了一觉,此时刚醒,没什么胃口。”陈执顺水推舟,放下了筷箸。    “枕卿不吃,朕也不吃了。”陈敛骛也搁下了筷箸。    陈执靠在椅背上看他,眼中微笑,“陛下贵为天子,龙体为重,怎么还与臣耍小孩子脾气。”    陈敛骛不言,只是看着他。    “随陛下去吧,臣可是要上龙榻缓缓身骨了。”陈执说着,只扮作昨夜云雨折磨出的懒怠神色,褪靴上了龙床安枕。    陈执闭着眼睛,感受到陈敛骛也翻身上了床榻,贴卧自己身边,然后自己的身子被长臂搂住。    “枕儿,朕白日里同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吗?”    陈执一时不知他陈敛骛指的是哪句。    “朕说,不论何事你都可以和朕讲,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朕一心待你,你不要和朕有二心。”    陈执仍是闭目,把身子侧过,贴进陈敛骛怀里,权作回应。    陈执当了三十余年君王,他最懂什么叫君心难测。皇帝只会愿意把他想给的给你,而皇帝的逆鳞,触之则死。    陈执哪知道陈敛骛这个暴君身上哪片鳞是逆的。    自己脖颈之上挨了不轻的一口,耳边传来皇帝的声音,“今日龙池之中你还说喜欢朕的。”    “不许你这样冷淡朕。”    陈执长睫动了动,睁开双眼,他真是不懂眼前人的君心。    陈敛骛看着他,贴面过去,双唇和他相碰。    陈执微微偏开脸,他们两个高鼻梁,每次都是鼻骨先压在一起。    这一偏,他们两个鼻梁错开蹭在一起,嘴巴接起吻来。    硬朗如龙虎一般的两个男人,舌头藏于口中,相触却是旁人不敢想象的软。    陈执伸着舌头,在陈敛骛舌面上蹭吻。这事上他很少主动,此时却好像要和他做一做亲密无间的事,看看陈敛骛的舌头软,对他的心是不是也一样软。    缠绵半晌方休。    陈敛骛贴着陈执的唇角,小声问道:“朕这么喜欢你,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同朕说的。”话里很有情意,又有些诉冤,诉他不信自己的情意。    陈执于是说了,“今日下午听来送东西的宫人闲嘴,似乎论及陛下的子嗣,颇有几分隐情。”    陈敛骛闻言,从他身畔起身,赤着足下榻。    陈执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心下一沉,便要起身伏地告罪。    “朕杀尽亲生,举宫皆知,不算什么隐情。”陈敛骛走到桌前斟了一盏茶,低头喝起来。    陈执坐在榻上,看着他的背身。    陈敛骛转回身来,走到陈执面前,茶盏里还有半杯,他喂到陈执的嘴边。    “枕儿是怕朕了吗?”    陈执垂眸喝着他喂的茶。这世上自然没有他怕的事,他是心恸,恸他的骨rou杀骨rou,血脉断血脉。    饮完半杯茶,陈执抬起头,“臣问及此事,陛下生臣的气吗?”    陈敛骛笑了,在他尚有水渍的唇上吻一下,起身去放茶杯,“朕对枕儿哪有气生。”    “那臣想知道缘由,陛下要如实相告。”    陈敛骛走到桌案之前,仍是背对着他,“那些孩子,都不是朕想生的,是他们一路使着手段怀下来的。”    陈执心里也想到,陈敛骛杀子与后宫遍布外戚有关,只是......陈执闭上双目,一脸不忍。    “太祖爷当年草莽定天下,枕儿你说,我陈家的太祖算是英雄吗?”陈敛骛问出这一句,转过头来看他。    陈执未想这话会问到自己头上,睁开双眼,片刻后仍是点了点头,“算。”    陈敛骛看到了,又回过头去,慢慢地提壶续上茶,“那我陈家也是英雄传的种了。”    陈执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敛骛弯下膝,坐到椅子上,他的眼睛没有看向陈执,而是越过茶杯投向地面,“英雄传的种最后当不了英雄,那也不能当猪狗吧。”    陈敛骛弯起两双赤脚踩在椅面上,抱着膝,垂首搔了搔头发,“世世在人脚下摇尾讨生活,太丢脸了。”    闻言,陈执心中如翻海崩山一般,震动的目光看向陈敛骛,却只看到陈敛骛低低垂下的头顶,他说,“死后总是要去见祖宗的啊。”    陈执只觉得气血窜涌而上,天灵一阵发麻。二世而生,陈执见过自己的子孙纨绔无道昏庸暴戾,见过自己亲手治下的江山被败得遍地狼藉,却从未震怒至此。    自己的子孙再不堪,那也是他陈执关起家门耳提庭训的事;他子孙治世再无能,败的也是他应得的那份江山。    陈执贫寒苦乱起家,洒血南北几千里,过马群雄千百阵。他生前殚精竭虑,要治这江山寿比天齐。    不为青史圣名,只为让他儿孙永承荫庇。他一生自知愧对子女,至死只有这么一片护犊之情。    现在他血脉相传的玄孙同他说,他不想当猪狗。    他不想让陈家世世在外姓脚下摇尾讨生,所以杀尽亲生。    陈执的身子都在抖。    “枕儿,怎么了?”    陈执出声时喉内气堵,手指桌案低哑道:“......你那盏茶,再与我倒一杯。”    下了榻,接过茶盏,陈执走至窗前。    明月已升。    是否执真为天子,天亦不忍,故赐执二生?    陈敛骛走到他身旁,与他同披一身月色,侧头看他。    一直站到月亮将悬中天。    “枕儿在想什么?”    陈执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他看着窗外晚空,推盖饮下一口,“在想是什么样的日子,能压过你刃子之痛。”    陈敛骛闻言,闲步转身,“也没什么痛的,朕本来就不喜欢小孩。那些不过是襁褓里的rou团,诸事不谙。”    说着,陈敛骛走到桌边,挽起筷子夹了晚膳上两口糕点吃,“最大的一个长到三岁,性情随了他们姜家,跋扈骄纵得很,日日哭号难休,朕厌恶之至。”    吃罢,陈敛骛放下筷子,目光投到帐前的多宝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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