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走了的时候 (第1/1页)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更新不了，五号就写好了

    沈灼熠挑了挑眉，其实对于沈则盛何时回来他并不在意。他既然敢不打一声招呼地回来，当然也敢和沈则盛当面对质。况且他现在还在沈家住着，总会见面。

    他在意的，是沈寺一对沈则盛的态度。除了漠视，还有避之不及的厌恶。沈则盛不是对孩子温柔那挂的，他并不会给沈寺一一个和风细雨的成长环境，在小孩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一个边缘化角色似乎是所有父亲都很擅长的一件事。他能想到沈寺一如何孤单地长大，只给钱其余均不过问的相处模式中，因为父亲的漠然而选择主动忽视父亲这一角色本该带来的服从性去对抗这无声地打压也理所当然。

    回国那天刘婶分明转达了沈则盛对沈寺一的要求：陪沈灼熠吃晚饭，为哥哥接风洗尘。但沈寺一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这句话，和他打完招呼就出去了，好像直接过滤掉了这句。

    沈寺一并不畏惧沈则盛拥有的“父亲”这一权威角色，也不在乎忤逆父亲带来的后果，因为沈则盛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他并不需要给陌生人眼神。这是沈则盛作为一个失职的父亲该得到的结果。

    但沈灼熠能感觉得到，沈寺一对沈则盛并不只是漠视，更多的是厌恶，为什么呢？按照沈寺一的性格来说，不在乎就会在他的世界中被除名，所有情绪不会再被牵起分毫，懒得有所反应才是最大的酷刑，但沈寺一对沈则盛，是有挑衅欲在的。

    地板上是沈寺一换鞋时顺手帮他拿出的拖鞋，沈灼熠看着，脑中回想的却是这几年收集到的为数不多的关于沈寺一的消息。到底是怎么长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啊。

    沈灼熠起床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晃到厨房找吃的，自从他回来，刘婶就习惯熬好一锅粥放在厨房温着。因为沈寺一通常起得早，所以家里饭也准备得早，但沈灼熠的生活里几乎没有上午，为了沈灼熠起床好吃到热饭，厨房里就开始一直温着粥了。

    他正喝着，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皮鞋和木质地板接触发出的轻微响声。

    沈则盛回来了。

    没等他起身，沈则盛已经走到这边来了。身旁还跟着秘书，正在语速极快但口齿清晰地汇报工作。沈则盛一边朝二楼走一边听着，宽阔的脊背将西装外形撑得饱满，尽管他面色平淡，但沈灼熠还是感觉到了低气压。秘书终于汇报完，小心地呼出口气，正想再说什么，就注意到了餐桌旁的沈灼熠。秘书是跟在沈则盛旁边的老人，认得沈灼熠，又低声快速地请示了几句后，就识趣地离开了。

    沈则盛抬眼朝这边看来。

    他的眉极黑极浓，凌厉剑眉下的眼睛像休憩的鹰，平静但锐利。父子时隔几年再见，不说应该多激动，但显然他们有些过于安静了。短暂的沉默后，沈灼熠先开了口：“好久不见，爸。”

    沈则盛点了点头，继续朝二楼走。踩到最高一级台阶，他才想起什么，转身，看着站在一楼的沈灼熠，开口：“回去之前，学一些公司的事吧，我想把在你那边的分部的一些工作交给你。”没有问沈灼熠想不想，只是他想，所以本该征询意见的事情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不留余地。

    沈灼熠自觉抬着头看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我把工作室转到国内了，爸爸。”是得体又乖巧的语气，只是爸爸二字咬得极轻，像放了饵的钩子。沈则盛站在俯视的位置，看着微仰着脸的儿子。沈灼熠的脸部线条很柔和，嘴角弯起来时总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不过现在，沈则盛看着那双眼睛，并不这么觉得。

    沈灼熠的眼睫越到有些上挑的眼尾越是浓郁，像上好的鸦羽，黑得艳丽，抬眼向上看时，让沈则盛觉得像只乖觉的狐狸。

    “我认为这是我自己可以做决定的事，所以没有必要启程前告知您，您觉得呢，爸爸。”“阿熠真的长大了，”沈则盛淡笑着说，目光在沈灼熠脖子那里短暂地停留，然后说：“纹身也并没有等再见到我然后一起去纹。”说完就进了书房。

    沈灼熠觉得后颈那处纹身开始烧起来了。沈则盛的话像开关，细密的痛感再次爬遍全身。纹身是为了遮后颈的疤的。从沈灼熠记事以来，就被告知不要随便打开三楼尽头的房间。那里有只被圈养的白狐。沈则盛喜欢狐狸，尤其是沈灼熠刚出生的那几年，他几乎爱狐到了发狂的地步。白狐也是那时来到沈家的，它被拔了舌头圈在三楼。沈则盛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它。

    沈灼熠是被沈则盛领着进入那个房间的，不知道为什么，白狐在看到沈灼熠那刻突然发狂，猛地扑向沈灼熠，虽然沈则盛在白狐即将叼住沈灼熠的喉咙时及时抽出了旁边墙上的电棒击晕了白狐，但被利爪紧扣的脖颈还是被抓出一道血痕。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沈灼熠当时还很小，被吓得好几天都像一只惊弓之鸟般，任何响动都可以把他吓得浑身一颤。加上那道伤口对于年幼的他来说有些狰狞丑陋，他始终走不出来，后来沈则盛哄他，说等他好了带他去找会变魔法的哥哥，把疤痕变成漂亮的图案。沈灼熠才逐渐开心起来。但因为顾忌着上学，而且那道疤变得越来越淡，直到沈灼熠出国前，也没有真的去纹身遮疤。

    沈灼熠正走神，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冰。他扭头，看到不知道去哪刚回来的沈寺一。沈寺一收回拿着冰水放在他哥脖子上的手。沈灼熠有些意外沈寺一突然亲昵的举动，但还是面色如常地随意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看到你。”

    沈寺一又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你说不走了的时候。”沈灼熠点头，继续去喝粥，沈寺一已经往楼上走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这句了？想到刚才说的把工作室转到国内了又笑了起来，还挺能听懂人话。

    正在笑呢，沈寺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是冷冷淡淡的嗓音：“阿未的狗今天生日，他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来party上庆祝。”

    沈寺一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但语气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嫌弃。沈灼熠听到这个派对由头也有些想笑，但还是感觉沈寺一顶着那张死人脸说出来这话更搞笑。

    沈寺一就倚墙看着他哥在那笑，等他笑完了才又问了句，去吗？他哥眼底还都是笑意，看着他说：“去啊，为什么不去。”沈寺一又看了他哥几秒，点了点头，说：“晚上一起走。”就两步并作一步地上了楼。

    沈灼熠能感觉到沈寺一今天心情似乎挺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连对自己都少了些抗拒。换做前几天，沈寺一绝对会让顾宸未自己来问他要不要去，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拿水逗自己，能在上楼前和他打声招呼就不错了。突然又想到刚才沈寺一说的话，沈灼熠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但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心情好和愿意和自己拉近距离都是因为那句不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