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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12:00，方黎准点到达餐厅，盯着手机屏幕的数字由“00”转“01”，再依次递进，最后终于在“10”时分，将近半年未见的丈夫才不慌不忙地由服务生领着，朝她走过来，又矮身坐在对面，偏头请服务生给他上一杯水，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

    他眼下两圈淡淡的乌青，皮肤也不如印象中有光泽，显然是被长时间不间断的工作折磨得够呛。

    方黎把面前半满的玻璃杯推过去，问道:“喝我的吧？老公？”

    李明绪听到这个称谓，脸色微变，说道:“别这么叫我。”

    方黎微笑着放下手机，支起胳膊打量李明绪，眼里尽是意味不明:“明绪，你迟到了十分钟，怎么回事？明明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真是没礼貌。”

    她前几天从国外回来，这个所谓的丈夫既没有尽职尽责地去给妻子接机，也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接风洗尘，不声不响地回公司闷头工作，大熬几天，手头的事处理完了才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个人，一个电话喊她出来，什么都不解释，就只说要请她吃饭。她被李明绪的态度翻转搞得一头雾水，思索片刻答应了他的邀约，没想到自己掐着时间点来，李明绪反倒迟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本市，爸和哥说你身体不舒服请了一个月的假，你干什么去了？”这个爸指的是李则诚，哥指的自然是李俨。

    “谢谢，”李明绪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水，润了润嗓子:“只是休假。”他刚刚开完一个远程会议，难得没有记住和方黎的约见时间，赴约时还没有从工作状态中调整过来。

    “……是不是我们太久没见，你怎么这么生分？”等待片刻，方黎见李明绪一言不发，明白自己纯属自讨没趣，拉下脸，半真半假地责备道:“我们多久没联系了，你这是把我们孤儿寡母的都忘了吧？”她比李明绪大一岁，下巴削尖，眼型些许上挑，这样的长相搭配玫瑰般的红唇，言语时风情万种，嗔怒时又有些刻薄。

    李明绪没有被她的气场吓倒，反而冲她淡淡一笑:“别闹了，方黎，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吧。”方黎大人有大量地摆摆手:“我早知道，你没事哪会想到找我啊？”

    李明绪开门见山道:“我们离婚吧。”

    “……”方黎诧异地盯着他。他们离婚是迟早的事，只是碍于一些现实原因，始终没有点破。

    李明绪丝毫不避，接着说:“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等这个合作项目忙完，签了字就可以去民政局办理离婚。”

    “你也太直接了……原来你请假，是找到新欢了？”

    李明绪不置可否。服务员端上菜品，又替两人开了一瓶红酒斟上，方黎的眼光落在包装上——价值不菲。

    “你请我来吃散伙饭？”

    “……也可以这么说。”

    方黎抱臂端坐，墨绿色修身长裙衬得她身型婀娜，大方领露出小片雪白的胸脯，墨色的浓密长发规规矩矩地搭在肩后，她矜贵地挺直了脖颈，如同一只即将振翅的天鹅。

    “是谁？男的女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告诉爸的。”

    李明绪端着酒杯不说话。

    “这么神秘？连我都不告诉？”

    “这些事你不用知道。”

    他说着咽下一口红酒，接着颇有风度地执起刀叉，神色平淡地切割牛排，吃的优雅且心无旁骛。

    方黎深感无奈，李明绪三言两语把事说完，再无深入讲解的意思，以他的个性逼问也是无用。她只好叹道:“算了，我回来给我爸过个生日，过几天就要走了，那边工作一大堆，我也没兴趣管你，但是这段时间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我爸不放心，你和他谈谈合作的事……还有然然，你偶尔也去看看她。”

    李然然，方黎和李明绪的女儿，即使二人早已分居，婚姻名存实亡，血浓于水的父女关系也无法磨灭。

    李明绪点头表示明白:“我打算等项目结束了，再和我爸说。”

    “行——”方黎拉长了尾音:“都听您的。”

    李明绪露出两个轻松的酒窝。

    方黎问:“小穆最近怎么样？我怎么一直联系不上他？”

    方子穆的大伯正是方黎的父亲，因为血缘相近加上父辈为同一份事业打拼，二人从小就关系密切，方子穆上大学之后也会时不时会给远在海外的堂姐发视频，只是最近几个月突然联系不上，她给二叔二婶打电话，两个工作起来雷厉风行的长辈说到这事忽然支支吾吾地欲盖弥彰。她心里奇怪，调转思考方向，想到了同样和方子穆亲近而且长居国内的李明绪。李明绪大学还未毕业，方珊就和李则诚复婚了，方珊正是方子穆的亲姑姑，故而方子穆得叫李明绪“表哥”，李、方两家生意往来频繁，方子穆对品学兼优的李明绪崇拜有加，刚会说话时就爱黏在表哥身边。

    李明绪头也没抬，一脸平静地说道:“他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被舅舅舅妈禁足了。”

    “什么？”方珊高中时期就出国留学，浸润在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度，对于男男之爱早已见怪不怪，可她没想到，自己乖巧的堂弟竟然好这口:“真没看出来啊……他不会是好奇心太旺盛，跟你学的吧？”

    对于第二个问题，李明绪选择性忽视，他说道:“那个男人我已经解决，他们的家务事，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怎么解决？”方珊漫不经心地问，她还在为堂弟悲惨的恋爱结局惋惜。

    “他已经离开了。”

    ……

    方黎嘴上抱怨自己从国外回来，早吃腻了洋人的东西，李明绪也不用点心，找个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厅，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