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潢金地 (第2/2页)

，我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要。我现在是发昏了，我——”

    赵杨猛然把我抵在墙上，我感觉身体在摇晃，背后的墙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马上就要坍塌。他的胸膛顶住我的rufang，我们的心跳错乱交杂，始终都不能同频。

    赵杨轻轻吻了我一下，带着浅尝辄止的兴奋跟惶恐，他压迫得我喘不上气，我揪住他的衣领，踹他的腿，要他赶紧放开。

    赵杨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乖巧温驯，但他摇头哀求：“姐，我想给自己留下点什么，真的，好的，美丽的。第一次，我总要跟喜欢的人一起。”

    他知道自己要堕落了，要毁坏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豁出去想爱一回，哪怕这爱只是通过一句没头没脑的告白，一个并不浪漫的突兀的吻，哪怕只有短暂的瞬间。他想在自己被弄脏之前把清白交付给心上人，像保留一份完好的灵魂。

    可我不想再听，搡开赵杨，干脆地给了他一巴掌。

    “回家吧。”我冷冰冰地拒绝他，说完就走。

    赵杨没跟上来，他只是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注视，那目光是急切的，也是隐忍的。他不知所措，终于穷得失去了所有。赵杨，你真傻，为什么要说呢？如果不说你就永远安全，永远不会受伤害。

    直到家门口，我都没有回头，但还是在走廊上站了许久。一只野猫在我眼前停留，它的眼睛发出碧绿的荧光，像人死后骨头的热烈燃烧。这是赵杨告诉我的，他大伯在红旗岭的焚人坑里火葬，风风光光，尸首烧出无比艳丽的颜色，每一刻都漂亮，都绚烂。

    猫朝我叫，宁宁开门的同时，它倏然跑掉，身体像一道闪电。

    “你刚刚在跟谁吵架？”宁宁打着哈欠问我。

    “没有谁。”

    宁宁转身进屋，倒在沙发上。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发出一些闪烁的白光。宁宁正在看罗曼蒂克的爱情电影，我凑近时才看清她眼角发红。

    “我饿了。”宁宁摸着肚子，跟我说，“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我从不下厨，只在外面吃快餐，家里什么食物都没有，我只好给宁宁冲了杯奶粉。

    宁宁嫌味道寡淡，要我加点糖。我说没有，找出一盒巧克力给她。宁宁吃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她从新加坡给我带回来的。

    “这个很好吃，我这次去要多买几盒。”宁宁说。

    “又要跟你的大老板去新加坡谈生意了？”我坐到她身边。

    宁宁一口气吞进两块巨大的巧克力，咀嚼着：“就我一个人去。”

    “你别老跟他闹脾气啊！”我劝。

    宁宁看电视，男女主角正准备殉情，双双赴死。她模糊地骂了一句，好像是英文。

    电视关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宁宁不让我开灯，说亮眼。她点烟，靠在我身上。

    宁宁的手很凉，柔软，像冰融化的水。她搂住我的脖子，亲我的脸颊。我抱住她，让她在我怀里取暖。

    “今天阿泰去找大老板了。”宁宁说。

    我猛地一惊，两只胳膊收紧了，问道：“他们怎么了？”

    “阿泰像个流氓一样，跟大老板说我是他的人。大老板看着我，那种眼神好可怕。”宁宁有一瞬的微笑，“我还以为他是吃醋，但他走上来给了我一巴掌，我站不稳，撞倒了饮水机。”

    “阿泰冲上去，想给大老板一拳头，被我拉住了。大老板没说话，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他叫我滚出去，以后别再出现。阿泰拽我，一直拽到走廊上。我看见大老板漂亮年轻的女秘书进去，她的裙子好短，屁股好丰满，走起路来扭得很厉害，比白兰还sao。我站着没动，看那个女的跟大老板眉来眼去，他们的脸贴在一起，然后是嘴唇。我这下明白了，大老板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情人。他有钱，一天就能赚几百万，什么样的找不到。我总是使性子，跟他拿乔，他恐怕早就烦我了。”

    “他花钱买断我的忠贞，要我一份痴情，我不肯给，就没有价值了。”

    宁宁吃巧克力，嘴里都是甜蜜的味道，她笑了一下：“我以为他嫉妒别的男人碰我是在乎我，其实是在乎他自己。我出去乱搞，他丢了面子。”

    “你是爱上大老板了？”我觉得她的悲伤很真心。

    “不，我只爱我自己。”宁宁环住我的腰，脸贴在我胸口，她说，“我前两天回合阳了，一大家子正在吃晚饭。院里的鸡啄我的脚，鹅跳起来叼我屁股，连我亲手养大的狗都朝我叫。我骂这畜生，都不认识颜家老三了吗，小时候是我喂你的饭。狗把我裙子咬坏了，两万三千多块呢，真丝的。你知道我爱财如命，可心疼死我了。我抬脚踹狗，狗跑了，没多久我哥就出来了。他先是盯着我上下打量，我摘了墨镜任他去揣摩。他手里端着饭碗突然砸在地上，我没反应过来他就抄起门边的锄头扑过来，像头狼一样，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不过，我们那里就是这样的，裙子不能穿得太裸露，不然会被人当成鸡。其实我哥也知道，我在外面卖yin，傍大款。我打电话回家他就教训我，我给他寄钱他也不要，说这都是脏钱，污了他颜家的门楣。我骂他死穷鬼，都要上街去讨饭了，还有什么门，什么楣啊，神经病。我哥说我简直不可理喻，道德败坏。你看，他自以为上过大学就了不起，总是用些我听不懂的成语，总是把话说得很高深。他以前还说，要把我也送进大学去。我才不去，他上了大学，整天搞实验，结果搞得被研究所开除。回家种田，什么都没种成，钱也没赚到。”

    “我哥把我打出来，他不接受自己的弟弟变成了一个女人。他甚至用黑色塑料袋罩住我的头，叫我赶紧滚，别让村里人看见我的脸。我说你大学白上了，瞎读书，搞封建，迟早去死。我哥把我推翻在地，眼里烧着一团火，但骂人依然那么文绉绉，什么人而无仪人而无仪的。我不想再跟他吵，吵得我头疼，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回合阳了。”

    “合阳真的好穷，全是山地，弯弯绕绕的路，我坐在车上想吐。司机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说我没zigong。这时候我就想起了阿泰，还有以前那些男人。什么大哥小开老总开发商，也有零花钱还不够买我一个钟的高中生。他们就像水，流过我，从不停留。我也不回头，只是有时候想，怎么没人真心爱我一次呢？以前我不是这样的，我没这么坏，我也爱人，爱得很诚恳，把他们当做菩萨一样。”

    宁宁仿佛说累了，呼吸深深的，像是在沉重地叹息。

    手机嗡嗡震动，我拿过来掐掉来电。宁宁还闭着眼，问我是不是阿泰。我说是啊，宁宁烦躁地蹬腿，说他是来讨债的。我说你欠他多少钱，宁宁突然大笑，眼睛都笑出泪水：“这个没有脑子的家伙，他居然跟我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