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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死亡是反复的  (第1/1页)
    陈隐这几天说是经历了生死轮回也不为过,就连梦里也在跟徐周杭打架。    只是梦境比现实更加灰暗,他苟延残喘地趴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全身的血液都钻出五官往外流。在咽气的最后一秒,一束光落在血泊中。    那束光又亮又灰,好像已经跟了他很久,久到和河面的月色融为一体,久到自己放松了警惕。    陈隐总觉得自己一直在不幸中找万幸,包括他的抗体,还有俞午的劣质基因,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竟然也成为了高兴的事情。    他明明可以不从这些玻璃渣上走过去。    谢上遥说他没有强制发情就是最好的结果,可是本来的结果应该是这样的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陈隐虽然没有骨折,但他一直觉得从那天后自己的脑子就不太正常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晚上经常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里面有血盆大口的龟和矫揉造作的鬼,每次睁眼醒来觉得又气又好笑。    在情绪坐了无数趟过山车后,无尽的坠落感又开始占据上头,这个坠落不是身体的坠落,而是心脏。    这种感觉不是这几天才出现,之前一直有,隐隐约约的,陈隐没太在意,高考后才越来越强烈。    他翻着计算机专业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本来以为是自己太闲了,所以找了很多专业书来学习。刚开始的几天还好,后面渐渐的力不从心了,看着看着就开始游神。    陈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他现在就像迷失在浓雾的森林中,哪里都不对劲,但就是找不到出口。    他连什么时候进到这个迷雾的都不知道。    陈隐和谢上遥又去那个风铃声很好听的咖啡店里坐了几回,竟也习惯了生酪茉莉拿铁那种腻死舌根的甜。    他摆弄着吸管,觉得习惯真是害人,如果一直这样习惯下去也还好,就怕已经沉到一半了又被拉回来。    在最后一口拿铁被他咽下肚后,抬头发现谢上遥还是满满一杯。    “怎么了?”    谢上遥依旧看着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在陈隐叫了好几声后才转过头,神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嘴角勾着,像是笑,又不像是笑。    他说他mama出了问题,是精神上的。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医生,还是性别研究所的研究员,但是因为犯了巨大的错误被开除了。    “关于她的事情,我每次都是突然知道的,突然离婚,突然有了第二种身份,又突然得病。”    “她被送去了疗养院,还是那里的护工告诉我的。”    “其实我在知道后一点感觉也没有。”    谢上遥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是我又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没有感觉。”    陈隐以为谢上遥和他一样,并不在乎本来应该有的东西,原来并不是。    或许他的情感比陈隐还要麻烦,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爱也没有恨。    谢上遥喝了一口拿铁,搅拌了好久也觉得太甜,可是陈隐却认为那天的生酪茉莉拿铁甚至有些苦。    暑假倒计时十天,陈隐决定去Z市习惯一下,之后就不会再回B市了。    之前看上的一居室也顺利谈拢了要求,只要到那边签个字就可以入住了。    谢上遥本来想跟着陈隐再去Z市玩几天,结果他补课的学生调了课时,还要再去补几节课。    “现在乖了吗?”陈隐揶揄道。    之前谢上遥就说过这个学生虽然只比他们低一届,但就像个小朋友一样非常闹腾。不过好在聪明,疑难点一点就会。    谢上遥无奈地笑了两声,“还好是个beta,不然就唬不住了。”    陈隐看他没有被mama的事影响太久,放下心来。    血缘这个东西,说深也深,一折断便什么也没有了。    他挂断电话,继续收拾行李,手机还没放下,铃声又响了。    是个未知来电。    陈隐盯了屏幕许久,并不打算接,在电话第四次打来时,门铃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他蓦地加重了呼吸,那一次次心脏的坠落又开始重演。    他不堪其扰,接听了电话。    “开门。”    路荣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陈隐怔愣地直起身,没有说话。    “我给你三秒钟。”    “……有什么事吗?”陈隐下意识把刚收好的行李藏进了卧室,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多迅速。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他知道。    门铃声猝然停止,粗重的呼吸声告诉陈隐,路荣的耐心已经告罄了。    然而他仗着自己由心底而生的痛快,坐在了床上,不理会屋外的狂风骤雨,果断地挂了电话。    也就没有听到客厅门锁转动的声音。    陈隐把号码丢进黑名单,起身走出卧室。    路荣就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眼神不动地盯着他。    陈隐僵直了身子,所有的中枢神经在那一下都坏掉了。    被惊吓而出的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的血液倒流,窒息感被无限放大。    “你为什么会……”    “我给了你三秒。”    路荣把钥匙丢在茶几上,走向陈隐。    “挺有本事,挂我电话。”    “不知道那天在床上求着我抱的是谁。”    他在陈隐面前站定,用虎口抬起陈隐的下巴,问道:“是你吗?”    陈隐撇开视线,他现在就站在一块浮冰上,目光所及只有一棵长满了针刺的雪松在这片冰雪里。    坠落到一半的心脏在回升。    可是……为什么?    路荣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陈隐。”    陈隐挣扎开,紧贴着墙壁,“是你忘了。”    “我们的账应该已经算清了吧?”    “账?”路荣双手插兜,挑着眉问,“我们有账吗?”    “我帮你度过了易感期。”陈隐咬着牙,怒目而视。    路荣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猛然伸手,陈隐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带来一阵晕眩。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是你自己敲的我家的门吧?”    “怎么?当时有人抵着枪让你来找我了吗?”    陈隐面色通红,已经不能正常呼吸了,所有的神经感官都被挟持,被压迫。    他攀上路荣的手臂,想扯开,却使不上力,只能握住他的手腕,拼命摇头。    看着陈隐殷红的嘴唇逐渐干燥苍白,路荣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    “……”    一滴泪落在路荣的手臂上,三秒后,他一点点松了力气,陈隐腿软着跪在了地上,咳到嗓子都变哑了,聚在一团的恐惧才慢慢消散。    路荣居高临下地睨着陈隐,面含厌恶。    他为什么还敢提那次易感期?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那次易感期,不然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不会被信息素控制,更不会想着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omega。    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根本压制不了,他梦里都是大片大片的山茶花,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欲望也是有尽头的,玩腻了说不定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这个omega这么不知好歹,竟然还一副“我帮了你,你应该感谢我”的恶心模样。    他沉着气,理了理衣袖,冷声道:“明天下午三点,我会来接你。”    “……”    陈隐双目失神,没有听到路荣的话,等血色慢慢恢复后,他站起来,摸了摸被掐出红印的脖子。    死亡原来是反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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