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纪_倦来终得枕相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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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来终得枕相怜 (第1/2页)

    车里的吻绵长而热烈,宋浴秋紧紧搂住奉溆意,手指用力抓着他的发尾,迫切地传递自己的气息。

    这样的热吻无异推开了记忆的闸门,在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华丽城堡里他们多少次耳鬓厮磨水rujiao融,犹如那时候天地间最情深热烈的挚爱。

    宋浴秋感觉到奉溆意温热的掌心贴合在他后腰的肌肤上,大掌滑过他腰肢的软rou,呈现一种掌控的姿态。那是一种较之从前更为有力的占有。

    宋浴秋渐渐抽身,低下头去枕在他颈间,不断去嗅记忆中该有的清雅香气。

    负尽深恩,故人难辞,到底是什么被自己遗落了?

    奉溆意上身穿着一件咖色的开司米外套,里头是件浅灰的衬衫。宋浴秋无意识地把玩那件柔软的外套上镶着的银扣,想起从前奉溆意爱用玉饰,还因为他个人的癖好,随身装饰上也多见猫眼石。奉溆意最爱金绿猫眼,据说是因为他幼时起养着的一只叫“小松”的猫就长着那样的眼瞳。奉溆意大概很爱猫,天津奉公馆里的猫儿“阿喜”就是他从北京府里带去的,后来犯了那样的“大错”奉溆意也没舍得罚它。除却一众管事仆役,阿喜和他宋晓泉是奉溆意从北京带走的唯二活物,可见他们皆意义非凡。

    想到这里宋浴秋竟平白笑了出来,一下子破坏了车里流动的暧昧氛围。他抬眼看向正安静地抱着自己的奉溆意,问道:“阿喜该老死了吧?”

    他们离开奉公馆的时候阿喜已经八岁了。

    奉溆意有些意外他突然问起这个,思忖了下道:“十五六岁的老猫了,不知道还活着吗?再者它从小养尊处优的,没了我、没有府里好生照料,怕是要吃苦头,很难活得久吧。”

    说着奉溆意也笑道:“树倒猢狲散,连猫儿都要受苦。倘若我没有受你当面一刺,只怕化作厉鬼也要心忧你的安危。所幸,你没叫我白白担心……”大概这样的讥讽连他自己都觉得心绪难平,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道,“我八岁的时候小松意外没了,我很是伤心了一会儿。祖父替我要来一只宫中御猫的孩子,就是阿喜,说它祖上都是枕帝之龙膝的,命格尊贵,必能多陪我几年。”

    “我没有听你说起过。”宋浴秋咕哝道。

    奉溆意轻笑了声:“一只猫儿,我何以无故对你叙说家谱。”宋浴秋方才那依依不舍的献吻叫他舒畅了一些,便随口开起了玩笑,“希望承祖父老人家言,阿喜命格如它祖上那样贵重,后面那些年过得如意些。”

    他搂着宋浴秋说道:“小松只是寻常狸花,但它长辈三代都是我太奶奶养着的,它从项城老家被抱到府里,是同我一道长大的。小松没了,我娘本来是不打算再让我养猫的,看我一次就伤心难过,怕这些小玩意儿养不长久、反复累我心神。而且她是主张万物有灵,不大赞同我们府里养狗逗猫蓄八哥的。偏偏我小时候最爱逗猫扑鸟闹得不安分,和隔壁的毓瑢是一对鬼见愁。”

    这样随口说着,他忽然发现往昔那些久远的记忆原来一直都在。母亲、祖父、小松、阿喜、毓瑢,更不用说眼前人了。

    奉溆意看向宋浴秋,深深地注视着他,随后缓缓道:“方才我说如果时间长了,‘奉溆意’或许就是我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去。可我现在想想,我怎么能忘了那些人那些事?浴秋……浴秋,我之前真的忘了,不是扮作‘虞西敏’骗你,我也不曾对你隐瞒过什么。我想你肯随我上车,必然是心中有触动,愿同我坦诚相对的。”

    宋浴秋的手里还攥着他衣上的银质扣子,垂着眼眸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奉溆意也不再多说,摇下车窗伸手召来司机,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宅子。

    回到了那座法式洋馆,宋浴秋从车上跃下,奔跑在落叶缤纷的阔道上,最终停在门前正在喷涌的大喷泉前。他指着喷泉道:“从前也有。”

    奉溆意走上来,驻足在他身旁,望向他手指的方向微微颔首:“这座洋房的前主人是法国霞飞将军,风格都是法式的,同丰庆道的房子不大一样,我买下它是无心的。只是现在看来,两栋房子竟有不少相似之处。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定数?什么样的定数?”宋浴秋在午后的暖阳中望着眼前飘摇的水柱道,“你永远是富贵命,我永远是菟丝花?我大概、大概曾有那么几时几秒的时间想过奉公馆真是人间仙境。外头战火纷飞时局动荡,又是三年大旱又是长江大涝,那么乱那么苦的世道里,我只消跟着你享受珍馐玉馔、过美得像神仙一样的日子。”

    说着他捻起久违的手势,仿佛手里正有一把琵琶一般,未曾开嗓喑哑着嗓音吐出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

    大概是嫌弃自己变钝了的嗓音,他轻叹了一声,收手拍了拍还沾着些灰尘的裤边道:“读了书才知道,杨玉环应该是很不情愿的。可惜白居易诗写得太好,咱们今人才会爱唱这强取豪夺的词。”

    奉溆意在他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那句喑哑的唱词缓缓吐出时,喷泉的水柱齐齐落下,周遭只余聆听的静默。

    声如玉转、曲随心动的宋晓泉,眼若秋水,风情万千。自第一刻相见起,他大约就被迷住了。捧戏子养相公的狎男行径,是京城里爱逛八大胡同的纨绔子弟才做的。他奉溆意怎么会身陷其中呢?最初他当然怀疑过宋晓泉的来历,只是晓泉从父亲身侧逃出,受了那么些搓磨,对于当时只有十六岁的他来说,已是十分悲苦且惹人同情了。由此他因怜生爱,亦粉墨登场陪着宋晓泉演完了这场夺人性命的戏。倘若奉溆意者真成了冤魂厉鬼,大概也只能不甘地游走人间,却一分都近不得手染鲜血的凶手。

    那时候他死死盯着站在一旁露出快意笑容的宋晓泉,往昔惹他怜爱疼惜的妙目樱唇不减风情,却因面目、襟前和裸露的胸膛上溅满了血迹而更显诡异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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