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BL】《浮尘难渡》_第二章【雪夜成根十二|一夜观师不敢近,心似空庭雪无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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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雪夜成根十二|一夜观师不敢近,心似空庭雪无声】 (第1/1页)

    十二|一夜观师不敢近,心似空庭雪无声

    玉衡宗冬夜漫长,雪落得极静,像是在整座山脉上铺了一层厚重的思念,寂寂无语。

    沈长昀肩披披风,独自拿着竹帚,扫过一条又一条石道。

    雪未停,他便不停。这样的苦役原应由外门弟子值守,但今日他自告奋勇,只因心中沉闷无以排遣。青泠曾说,心火郁结时,动胜於静,若心中无法明朗,便让手中的劳作带动气息——这是药堂修心之法,亦是她为他特制的慰藉。

    可他愈扫,心愈乱。

    落雪声如细语,风里夹着梅香与冷冽。他穿过东廊、越过竹林,最後竟扫至问雪阁最深处的後庭石道。这处本为闭关静坐之地,少有人至。再往里,是供奉石佛之所,师尊常於雪後坐於石佛前禅修一夜,无人敢扰。

    他原想就此回转,却远远望见,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正静坐於石佛前的莲座石上。

    风雪不动他衣袂,月光不惊他神情。那人宛如雪中佛影,静而不寒,远而不冷。

    沈长昀止步,心跳微乱。

    他原可悄然离去,但脚步却像被什麽拦住了,迟迟未动。

    他站在廊後的Y影里,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他身後结着一层薄雪,鬓间有细霜,却仍笔直如松,目不斜视。

    那是他无数次梦里也见过的画面。

    他忽然想起初入门时,有人问他为何拜师於凌霄晏。他答不上来,当时只觉那人如雪中孤松,孤傲又坚定,让人忍不住靠近。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不止是仰望,而是某种无以言喻的牵引。

    他站得太久,连白瞳都已从他脚边走开,窝进墙边不出声,只留下他自己,在雪光与灯火都不及的Y影中,一动不动。

    夜sE转浓,月轮西沉,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觉手脚微麻,眼神愈发沉静,心中却愈发空荡。

    「若能靠近一步,便好。」

    他在心里这麽说。但那一步,他从未跨出。

    因为他知道,那人太远,不可触。

    当天际第一缕天光洒下时,石佛前的白衣人微动,从静坐中缓缓起身,掸去肩头积雪,一如常日,神情无波。

    沈长昀本能退了一步,躲回廊後Y影。可那一瞬,凌霄晏却侧了侧脸。

    他的目光在雪雾与霜气中,极短地落在沈长昀所在的方向。

    没有开口,没有b问,没有一丝责备。只是淡淡一眼,随即移开,转身离去。

    那一眼极轻,轻到好似只是顺着风向而动的无意一望。但沈长昀却浑身一震,像被什麽看透,又像被什麽包容。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脚下积雪将他半掩,才抬脚一步一步回身,像从某场梦中走出。

    ——那不是梦。他很清楚。

    那是他无声的倾慕,与对方无声的……察觉。

    同一时间,凌霄晏拂雪而入,回至主殿侧室。

    夜已深,雪未止,帘外风声潜潜如叹。

    侧室灯火微温,青铜灯盏燃着一缕未尽的香烟,静静摇晃在温润光晕之中。

    白瞳早一步归来,此刻伏在书案旁,眼睛半阖,尾端轻摇。见凌霄晏进门,只抬眼望他一瞬,又默默趴回原处,似是慵倦,也似不yu打扰。

    凌霄晏步履极轻,雪未及褪,鞋缘已Sh,白袍自肩至袖皆沾霜气。

    他立於灯前,动作极慢地褪去外袍,折叠整齐搁於案边。

    忽而,他指尖一顿。

    一瓣白梅,不知何时落於袖缘之中,静静贴在臂侧,细小如雪,几不可见,却仍洁白未凋,仿若方自枝头滑落。

    凌霄晏垂眸望着那瓣白梅,眸光深处起了微不可察的一点涟漪。

    他以帕轻拈其起,沉默片刻,旋即转身,打开书案内层玉盒。

    那玉盒盖上浮雕清纹,边角覆着薄薄灰尘,显然多年未触。

    他一手抹去浮尘,一手揭盖。

    盒内空无一物,唯底部残留些许旧香气——那是极久远以前的物事,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凌霄晏静静将那瓣白梅放入盒中,置於正中,无语良久。

    他望着那盒,声音极轻,像是说与自己,又像怕惊醒什麽:

    「……太像了。」

    「连静站的姿势都像。」

    声音落下,他轻轻阖上盒盖,手指一寸寸覆於盒面,彷佛透过这份短暂的接触,能感应出什麽。

    那少年,今夜立於雪中,身影修直,衣袂无风自止。那一瞬,彷佛旧梦回溯——

    旧人立於雪下,一袭白衣,眉目清静,望着他,未言一语。

    只是如今,那双眼却换了人,藏着另一些情意、更深的执念。

    凌霄晏垂下眼帘,将玉盒收回柜中,藏至最深处,不再触碰。

    他心知,那物不应再现於世。

    可他仍,留了下来。

    他转身煮茶,灌水、升火、洗盏,一道道动作皆极其克制,如同他这些年来的修行与自守,一丝不乱。

    茶香渐起,氤氲於夜雾之中。他执盏静坐,未饮,只以指轻扣杯沿。

    灯火斜照,那一身素袍映得他面sE更白。唯有目光深处,掠过一道无法抑止的紊乱。

    ——那孩子,他教剑,他授丹,他领其入室、引其入道,当初只因其资质与沉静,未曾多想。

    可如今,他眼前的少年不再沉静如初。

    那一眼,那一语,那一低首的靠近,全非过往弟子该有之姿。

    而更令他心乱者,并非少年有意靠近,而是——他竟未生阻意,反而被牵引其後。

    他知,此念一起,便是祸劫。

    可他又何尝不知,那份藏於心底多年的断根之处,如今早已有了罅隙。

    风声忽大,窗纸微颤。他抬眸望向远处,雾中山道早已无人。

    但脑海中,那一袭素衣、那片雪地,仍清晰如刻。

    他执盏而不语,低声自语:

    「若非太像,我不会动念。」

    「可惜……太像了。」

    杯中茶已冷。

    他终於饮下一口,眉目不改,心中却起伏如雪。

    那白梅一瓣,今夜落於衣缘,也落於心头——

    ——如一缕旧梦未醒,悄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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