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远行的爱意之泡沫 (第3/3页)

杨斯佟回过头，在一片黄昏的田野中望着她，他的面容染着死气沉沉的金色阳光。

    晚风送来水稻田的清香气息。

    “Lysa，你很善良，可是别搞错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您当然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清白羔羊。”李立华平静地微笑，“不然怎么搞得定这么大一个公司呢？”

    ——杨斯佟继续给他自己的报告做总结陈词：

    “唯一的缺点是，你要有耐心。这个计划很可能要花十几年才能见到最终的成效，才能到你扬眉吐气的那一刻。因为干人家这行靠的不是低价和效率，不是你的小手段，是结结实实的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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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琛握着手机。

    “我没意见。”

    “那好……”杨斯佟翻到下一屏，“……今天回城里，见你之前订购情趣用品那家公司……——Surrie的负责人……”

    林琛拧起眉头。

    “找法务的人去吧，你无非是想谈盗用的事。我们跨国起诉打不赢官司，他们就可以。只要他们愿意合作，我授权给他们都没问题。这么点事，用不着你亲自跑。”

    杨斯佟轻笑：“你授权什么，你的形状？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林琛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连杨斯佟都觉得不对劲了，干咳一声，闭上了嘴。

    “你知道听你笑一声有多难吗？”林琛慢吞吞地道，“总之，找别人去。”

    “好吧，我找个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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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状”的事谈得很顺利。Surrie早就注意到市面上流通的盗版，加之自己丢失了模具，怀疑有人蓄意为之。

    但这属于客户隐私，客户不出面，他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联系客户，无法自己起诉，还怕客户告他们，总之是苦不堪言。

    “——还是不要打这个官司，对你和公司的名誉完全没有好处。但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威胁偷盗模具的杰拉德·帕迪斯。我说句实话，在这边，你那玩意儿满大街卖事小，偷东西事大，这会影响他做设计师的职业生涯。——如果他还想在Taurl旗下干的话。”

    “你打算亲自去找他谈？”

    “我还没那么蠢。他经常在一家混血兄弟科恩和绍逸的夜场出没，我明天去探店。”

    “不行。”

    “没什么不行，否则你永远得不到最有用的消息。”

    “我自己过去——”

    “——别开玩笑了，”杨斯佟陡然提高声音，“多大点儿事，你过来，公司留给谁看着，刘柏然吗？还是你拉秦非出来救火？”

    杨斯佟喘息着，下一秒也觉得失态，对自己的憎恨又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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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年以来第一次，林琛是更有耐心的那个。

    “我过去，你回来。”林琛心平气和地说。

    “往下都是都是乱七八糟的地方，你身边没有一个扛得住拳头的。老吴跟你在那边呆了那么久，该熟的也熟了，碰到问题知道找谁。我们现在的策略很简单，台面上没什么硬碰硬的场合，唯一需要你的就是场面上特别正经、特别难搞的谈判，这种事短期内不一定会发生。那你没必要一直留在那里，这边也很需要你。”

    杨斯佟的身体微微一颤。

    事情就这样谈妥。

    林琛和杨斯佟同一天往返，在机场等飞机休息的那一个小时匆匆见了个面。

    没有什么芥蒂，但对杨斯佟来说，那种针扎一般的感觉从来未曾消失。

    林琛泡了碗面——单纯是他想吃这种味道。沸水的热气把他的面孔熏得格外模糊。

    “……对自己好点儿。”林琛克制地说，“你可以厌烦我，我接受，唯独别一边厌烦了我，一边折磨自己。两边都得不偿失。”

    杨斯佟没说话，也没胃口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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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让李立华对我直接汇报的？”

    “嗯。”

    “我邮箱里东西太多了，没心情看她的乡下小连载，你负责就好。”林琛顿了顿，“这边的公司你来做股东，我只私人支持。”

    杨斯佟扭过头看着他：“你疯了？”

    “我还可以更疯，比如，把我手上的股权都转赠给你。——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太留恋做老二了，杨倾寒。你觉得有人压在头顶折磨你、使用你、鞭策你的感觉很踏实，就像没有我之前，你也离不开林思桐那样，你离不开总裁办的沙发，你怕失去这些。”

    “……你甚至不敢对我真正提一次要求。你明明可以提，比如——让我跟所有人都分手之类的，我不是不能考虑。——如果我是光棍一个，你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如果你有cao纵我的狠心，你是不是就不用逃？”

    他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话。

    杨斯佟被他讲到大脑卡壳，眼睛瞪成圆形。

    林琛没指着杨斯佟立刻回答。

    他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一封纸质信件，放在吧台上，推给杨斯佟。

    “……有人匿名信——没走内部系统——举报刘柏然在聆风成华区分店和店员有不正当关系，长期私自修改销售数据，这事具体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陈珩住在那边，碰到公司员工不方便出面的事，有需要你可以差遣他，我跟他打过招呼。”

    杨斯佟沉默地取过举报信，收到自己怀里。

    “听老吴说，你感冒一直没好利落。我让小郑把你办公室的茶叶和VC带到飞机上了，一会儿喝点热的，睡一觉。回去天气暖和一点。”

    “……”

    林琛的话讲完了。他一声不吭地吃完面，漱了口，在渐落的黄昏里发了一会儿呆。

    万里无云，吴晓明租的车在外面的停车场等他。

    他看上去一脸老神在在，其实说的所有话都打了腹稿，生怕给杨斯佟抓到破绽。

    现在说完，林琛知道自己赢了，心底一片白茫茫的失落。

    白是一种很好的颜色，它掩盖一切温柔与荒凉，无奈与渴望，担忧与轻微的软弱，暴躁和不安，把它们统一刷成故作无知的空。

    客机一架一架从眼前的跑道飞往天空，里面的人与他从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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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

    林琛拉过杨斯佟的肩膀，动作熟练得像是对这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已经十分熟悉，但他甚至没解开过他的衣服。

    有时他觉得自己一个最普通的吻就能满足，但在他真正吻到的时候，他不介意掠夺到对方的脏器和血管深处。

    杨斯佟把他的舌头让进来，旋即觉得在体内盘桓多日的那些随时准备吞噬掉他的毛刺纷纷颤栗，在死亡之前掀起龙卷风扑向心脏。

    ……在那儿停息。

    风眼正是万籁俱寂之处。

    然后他的神经开始变得透明。

    那些绷紧的、新生的电信号采集到的，是来自于另一具rou体的原始纷争。

    林琛……

    他不懂得邀请，他只会发起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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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就能重复他记忆深处那些满布鲜血的撕裂。

    他们太早见到死亡和毁灭，因此比谁都更恐惧离别。

    杨斯佟环抱这头狮子的双肩，仿佛抓住了掌控他的缰绳。

    与此同时，他交出的也是自己的喉咙。

    ——交易一直成立。

    林琛透不过气来，后背起伏着靠在杨斯佟的颈侧。

    跑道上传来发动机的轰鸣。

    “……我走了。”杨斯佟说。

    这次他在离开之前记住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