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之死 (第2/2页)



    这间医院里有各式各样的病人就像是个小世界，男X、nVX、毛没长齐的年轻人、满嘴胡子的中年人、小孩、老人，不管是谁，老护士都会走向前去和他们说悄悄话，然後留一个眼神给我。

    肺结核是会传染的，除了被老护士推进来送饭的年轻护士之外，没有人会拉开这道透明的帘子。

    豆子般大小的苍蝇在床榻的血渍上跳跃，这时候的牠像是蜻蜓，眼前的若隐若现，似乎没那麽讨人厌了。

    喂养着这只渺小的虫子已经整整两个礼拜了啊……

    「他饭都没有吃完耶。」帘子外的年轻护士说道。

    老护士把她带离，带到一个我看不见、也听不到声音的地方。

    五、

    碰碰碰！碰碰！碰！

    要是心脏还能那麽有活力就好了。但，木制的门马上被用力地拉了开来。

    虽然没在睡觉，我却仍被这阵响声惊醒，我努力地撑起眼皮，虽然视线没有多大的改变。

    是母亲吗？我暗自猜想，握着把手推开木门的手臂充满皱纹，那些是乡下的麻布，有些Sh。

    是一对老夫妻……

    「医、医者，请问最近有没有接见到一对男nV呢？」两个乡巴佬，直接cHa入了几名排队的名众身前，老男人率先开口，话里有些口吃，老nV人则越过老男人身子，不断往里头引颈。

    医生果然是公平的，一样冰冷的话语。

    「并没有，请你们开门的时候小力一点，这里有许多病人正在歇息。」他瞧也没瞧一眼，正理着桌上文件。

    但老夫妻只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是没听见医生所说。医生犹豫了五秒，眼前的身影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皱了一下眉头後，微微抬起了脸，并拉下口罩，露出嘴上的狰狞。

    「并没有，请你们立刻出去，会吵到其他病人！」医生重申。

    「不，医者，你不明白，我们唯一的儿子，他有一双褐sE的眼睛……」老男人尝试着解释道，却被当场截去了话。

    「没有就是没有！还想要我明白什麽？这半月没有一对男nV出入过医院！再说，这城里到处都是褐sE的眼睛！」桌子被狠狠的敲了一下，老夫妻似乎是没有感受到医生的愤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窃喜。

    「太好了，果然镇上的人就是b较聪明，儿子他们一定是在镇上！」

    「太好了，老伴，不过你这次可别再当着他们的面回绝他们的婚事了！」

    老夫妻笑着相觑了几眼，开心地转身，留下傻愣的医生和几名等着看病的病患。

    真好啊，那对男nV的父母都到城镇上了，母亲为什麽还没到呢？

    六、

    「我还能撑几天呢，三天？」

    剧烈的咳嗽，一滩浓腻的泥淖溅在棉被上，带着蛆虫般的血丝。

    食腐的苍蝇闻到了腥味，又飞了过来，牠的翅膀缠在了黏稠的YeT上，发出了嘶嘶的拍击声。活该，牠定是在等待我的Si亡，然後饱食我的血r0U吧？这因为冲动而自食恶果的臭苍蝇。

    老夫妻前脚踏出了医院，老护士前去要闭上那敞开的木门，却又来了一道匆忙的身影从门缝挤进，我认得这个男人，只不过他用一块充满W渍的纸巾压着肩膀。

    他是和我同年的同事，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他有一个美丽的老婆和可Ai的儿子，他们经常带着西瓜来找他，他请我吃过几次的。红sE的果r0U，充满水分的汁Ye，我通常是不吐籽的，每当我和他一家子吃着西瓜时，工头总会用羡慕又哀怨的眼光在机械旁偷瞧着，我想我这麽长时间都没去上班，他一定是擅自将我辞退了，甚至帮我编了些理由，以慰劳这些日子吃不到西瓜的苦闷。

    「别找藉口了，给我按时吃药。」

    「下一位。」医师说道。

    医院的老护士果真熟练，早就拿好绷带和酒JiNg在一旁等候，这老护士或许是终身屈身在这医院里，还没结过婚，这一脸春心泛样，可真令人恶心，跟啖屎的苍蝇简直一点区别也没有。

    「嗳呀，怎麽这麽不小心，这伤可坏了这条手臂。」老护士道。

    「哈哈，是啊，可得赶紧帮我治好它，我的老婆和儿子马上就要带美味的西瓜来探望他辛苦工作的丈夫了。」同事轻轻地拍打着臂膀，没见到老护士的脸都揪在了一起。

    我由衷的想笑，但咳嗽替我发声，医生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同事也转头瞧向了我，唯独老护士还沉浸在自我的忧伤当中。他不认得我了，也对，我面容憔悴，食不下咽，也许瘦得不rEn形，凹陷的脸颊和眼眶，乾裂的嘴唇还残黏些许白sE未脱落的皮屑。

    「他那是怎麽了？」那是同事的声音。

    「结核病，没救了。」

    这是，老护士的声音，绕过看诊桌，依偎在火炉旁，窃取温热……

    又有一只苍蝇从门缝外的风雪天钻了进来，长途的飞行让疲弱的牠，用摇摆不定的身子晃过来、荡过去。这次我实实在在的能感觉到牠的存在，包括那翅膀拍动的杂响。

    七、

    「我想我该走了，应该是被爽约了，幸好他有付清订金，我也没有损失太多。」一位绅士压紧着他头上的帽子，拉了拉身上风衣的衣领，正在口袋里m0索着什麽。

    「医院不准cH0U菸。」位置上的医生盯着绅士嘴里叼着的雪茄。

    「啊哈哈，别用那麽凶的眼神嘛，好歹我也陪你下了那麽多局棋。」绅士尴尬的笑道。

    「赢到乏味。」医生示意要绅士自行离开。

    门帘内的苍蝇爬过半阖而乾裂的嘴唇，经过不再呼气的鼻孔後，越过了鼻梁；另一只苍蝇在透明的门帘外徘徊，巨大的两颗蝇眼，盯着一块巨大的美食，即使牠已筋疲力尽，但仍在恍惚中看见另一只若隐若现的，苍蝇，那是同类，正在一双乾涸的眼珠子上产卵。

    那可是身为苍蝇一生的梦想，但塑胶的门帘阻隔了一切。不过此刻的牠认为牠的身前也有一块同样的美食，是腥红且温热的，那是屍T散发的，炽灼的T温，那定是块热腾腾的腐r0U！

    於是，一只苍蝇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瓦斯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