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小雨天 (第1/1页)

    东城夏天的小雨是淅淅沥沥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晴了。

    虎正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用凉水快速冲澡，去了身上的酒rou气息。换上另一套体面的衣服，今天要去学校开弟弟的家长会。

    然乐所的后门正对着城市的最繁华街道的背面，这里是本地人才会经常来的地方，门口旁边是俩个大垃圾桶臭气熏天，也不妨碍小吃摊像易疯长的野花毛草般遍地栖生；持家的人们来这里找手巧又不会像商城售货员一样漫天要价的裁缝修补距离当下流行最远的东西；昏黄的老灯下，炉子里的烤鸭透过玻璃罩子放射诱人的油光；小孩和罐子里的糖都在甜腻的坏笑着，他们比大人开心，因为他们都怕麻烦但不怕脏。

    然乐所是一个经常会有达官显贵去的娱乐地方，刚好建立在东城的最中间，它就像每一个城市都会有的标志性建筑一样，显眼，奢华，占地面积之大，有不同方向的百来数门，也对应着不同消费阶层，普通人也可以三五好友约着从后面些的侧门进去消费喝酒看各色的舞蹈。正门就安静得多，几百米的地方都一尘不染，黑衣服的保镖和门前的大喷泉一静一动，天上的鸽子都不敢在这里拉屎，这里没有几俩银子和几顶帽子可没有进去的本事，能够。当然正门和侧门的区域不互通，只有管理层的工作人员有进出的钥匙。

    虎正海是这里侧门的服务员，只有后门的钥匙。后门这里的市井和前门的肃严大相径庭，一是然乐所太大了，麻烦，管不过来。二是富人的路都是正门进正门出，哪里会走什么后门呢？所以都是侧门的小服务员们下班离开的地方。

    他摸了摸未吹干湿漉漉的头，发丝如他沾了水打开的领口。单薄的白衬衣难掩身姿，十九岁的年纪却有了秋日熟果的成熟韵味。风吹过，领叶翘动，发丝轻舞，深色小麦脖颈上的眼睛，一丝含媚，俩丝真诚，几丝风情。

    坑坑洼洼的地面在一个路口后就渐渐平整了，人和自行车变得多了起来，车铃声串起整条道。快到学校了，他心里想着，把领口的扣子扣上了一颗。

    这个世界的人们上学很晚，十一岁读六年小学，四年中学然后直接上大学，也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早早自立步入社会。

    虎正海走进教室，现在时间还很早，教室没有几个人。老师听到声音转头过来，愣了一下：“你是正青的……”

    “老师你好，我是他哥哥。”

    “长得真像啊，是亲兄弟吧。现在还早，来我办公室一下吧，关于正青有点事和你商量。”

    ……

    到了办公室，虎正海找了一个位置做了下来，老师沏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旁边。

    “正青家长，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怎么没有过来呢？”老师和蔼地说。

    “老师，家里只有我和正青，我在然乐所当服务员。”虎正海直言不讳。

    “哦……”老师出现了一点犹豫的神情。

    “老师，正青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事吗？”虎正海握紧了微烫的茶杯，有点紧张。

    “这倒没有，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他的未来，”老师喝了一口自己的茶。

    “正青这孩子，我看他长得太快了，让体育老师帮忙看了一下，是个好苗子，说是建议转他去市中心那里的体育学校，他现在才二年级，现在训练还来得及，一个星期后体育学校就过来挑学生了，可别浪费了……”老师说得很清晰但很快又欲言又止。

    “但是这个费用开销……还是有点大的，大概是这里的俩倍了。我觉得家庭情况勉强的话在这里上学也挺好的，但是努努力挤一挤牙缝，让他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会相对更好一点。”老师这次终于把话说完了，一口把茶饮尽，但眼中还是担心的神色。

    “好的，好的，我去问问他”虎正海又握紧了那杯茶。

    后面整个家长会下来，虎正海都有些心不在焉。

    ……

    “哥，咋了？老师说我坏话了吗？”回去的路上，虎正青一直缠着虎正海。虽然只差一岁，弟弟如今也快赶上哥哥的个头，俩个人从小到大一口一口百家饭喂大的，街坊邻居心善，不然他们饿着了，如今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都是身强力壮，牛高马大的小伙子。

    虎正海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摸着虎正青的脸：“怎么会呢，老师说阿青很好啊。”

    “那太好了！”虎正青习惯性地亲了亲他的哥哥，“哥，我好饿，今天吃什么呢。”

    “我们去买只烤鸭吧，给你庆祝一下。”虎正海带点苦笑。

    “好啊好啊！”虎正青又狠狠地亲了他哥哥一下。

    俩个人买了一大只烤鸭，回到了重光村的一个废弃的寺庙里面。这里是他们的家，虽然看着破落，但建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足够严实，遮风挡雨完全没有问题。虎正海把一只鸭子分成了几份，送去给了以前把他们一口一口百家饭养活的叔叔婶婶。虽然没多少，也是一份心意。

    一只鸭子最后分的只剩了半只，俩个人坐在寺里的青石凳上，虎正海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正青，有点发愣。

    “哥，你咋不吃啊？”吃到一半，虎正青发现哥哥不动筷，乖乖地放下了手。

    “吃啊，怎么不吃。”虎正海夹了一块鸭皮含在嘴里，“阿青，我问你一个问题。”

    “啥啊，哥？”虎正青拿着哥哥的手，用手掌摩挲自己的脸，像一只小狗一样。

    “你想去中心那个体育学校吗？就是我上班过去一点那里。”虎正海摸着虎正青的脸，在等一个答案。

    “可以去吗？我有点想去的，学费会不会很贵啊……哥，要是我们暂时去不了就不去了吧。”虎正青眼睛里的光转瞬即逝，小心地看着哥哥。

    “没事，快吃饭吧”虎正海摸了摸虎正青的头，“想去我们就去吧，省吃俭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太好了。”看着小家伙又快乐地咬起rou来，虎正海心里满是高兴。

    外面传来滴落的声音，寺庙外又下起了小雨，但幸好他们已经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