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7-8. (第1/1页)

    时序不知不觉进入深冬，东北季风带来凛冽的寒流，位於高楼层的美术教室摇身一变成了大型冰箱，就连木制桌椅都泛着一层薄薄的凉气。

    「嘶，好冷。」牛茜茜搓着口袋里的暖暖包，左眼不自然地一眨一眨，「冷到我的眼皮一直跳。」

    「眼皮跳和温度有什麽关系？」吴道允脱下羽绒外套，不容拒绝地披在牛茜茜身上，再弯下腰近距离观察她的眼睛，「喜、怒、哀、乐……嗯，是哀。」

    牛茜茜连忙按住左眼，「真的假的？」

    「假的。」田赫辰头也不抬，专心计算数学题，「都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迷信。」

    吴道允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这位大哥您最科学。」

    然而b起科学，牛茜茜显然更在意迷信。

    她不安地抚着眼皮，心里不知为何总是静不下来。

    「怎麽了？」见状，吴道允关心问道。

    「不知道，就是觉得怪怪的。」

    倏地，田赫辰的手机传来震动。

    或许是正好聊到令人不安的话题，就连突如其来的电话都让人心底生出一GU不祥的预感。田赫辰很快接起手机。

    「别担心啦，说不定只是颜面神经失调而已。」吴道允的安慰独树一帜，让人啼笑皆非，「早点睡就没事了。」

    「喂，颜面神经失调很严重好不好？我才几岁啊？」

    「茜茜。」田赫辰忽然叫她。

    牛茜茜愣愣地看着田赫辰匆匆朝自己走来。怎麽了？她在心里发问，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而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是什麽。

    「阿姨生了。」

    牛茜茜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走吧，我们去医院。」田赫辰抓起牛茜茜的手便要离开。

    「等等，我载她去吧。」吴道允提议，一边抓起落在椅子上的外套和书包，「下班时间容易塞车，骑车快一点。」

    田赫辰眉头一皱，「……麻烦你了。」

    於是吴道允与牛茜茜先行离去，留下田赫辰收拾教室，之後再前往会合。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两旁的路树挂满灯饰，牛茜茜裹着羽绒外套，神思恍惚，完全无心欣赏。

    阿姨的预产期是最近吗？应该是吧？

    前几天晚上她下楼喝水，瞥见阿姨在客厅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那时她还想着，阿姨的肚子好大，像是被人塞了一颗充得过饱的气球，轻轻一戳就会爆炸。

    牛茜茜本来想要叫醒阿姨，让她回房间好好休息，顺便关心宝宝什麽时候出生、想好名字了没、有没有什麽地方需要帮忙……

    可是她犹豫了好久，最後还是静悄悄地上楼，当作什麽都没看见，正如她明明不需要赶图，却故意留在美术教室不回家一样。

    她以为只要假装没看见阿姨一天天大起的肚子，假装不晓得自己在这个家越来越像个外人，她就能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

    难道阿姨发现了吗？

    阿姨是不是发现她的故意疏远，所以才生她的气、所以才不告诉她宝宝出生了，所以这麽重要的事，她竟然得经由田赫辰转告才得知……

    不，不会的。

    阿姨不可能因为这样就生她的气。

    一定是因为事发突然，爸爸还没下班，独自在家的阿姨才会请求田家的协助，田妈一定也急了，因此接到电话的人才会是田赫辰，而不是她。

    思及此，牛茜茜不自觉揪紧了吴道允的衣服下摆。

    吴道允低头望了一眼，默默加快骑车的速度。

    一抵达医院，吴道允让牛茜茜先行下车，她头也不回地前往位於七楼的产房。

    奔出电梯，牛茜茜远远看见等在产房外面的爸爸和田妈，立刻跑了过去。

    「阿姨她怎麽样了？」她气喘吁吁问道。

    「你阿姨没事。」田妈轻抚牛茜茜的背部替她顺气，「宝宝刚出生，她待会就出来了。」

    话才说完，产房的门正好打开，甫生产完的王亚淳躺在病床上很是憔悴，一旁焦急等候的牛正舷马上迎了上去，专心聆听医护人员的说明。

    「茜茜，我到外面给田爸打个电话。」

    「蛤？喔，好……」牛茜茜心不在焉，目光自始至终都望着阿姨和爸爸，愣愣看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她又一次被遗留了下来。

    其实追上去就好，对吧？往另一个方向离去是因为病房在那边，对吧？爸爸没招呼她一声就走也很合理，现前他本来就该把心思放在阿姨身上，对吧？

    在这麽忙乱的情况下，她不可以任X地要求别人顾及她的感受。

    偏偏她就是迈不动脚下的步伐。

    「茜茜？」

    听见有人叫自己，牛茜茜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回过头，「田赫辰……」

    「怎麽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田赫辰快步走到牛茜茜身旁，「一切都还好吗？」

    「嗯，宝宝已经出生了，阿姨刚才出了产房，我爸跟医护人员一起去病房……对了，还有田妈，她、她……」田妈去哪了？牛茜茜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才几分钟前的事而已，她吓坏了，表情逐渐转为慌乱。

    「茜茜？」田赫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茜茜！」

    「我、我想不起来。」牛茜茜抬起头，猛地抓住田赫辰的衬衫，「田妈呢？田赫辰，怎麽办？我想不起来田妈去哪了。」

    这是田赫辰第一次见到牛茜茜如此惊惶的模样。

    他也吓到了，尽管如此，他仍b自己保持冷静。至少，得b牛茜茜冷静才行。

    「茜茜，没事。」田赫辰一下一下轻拍着牛茜茜的背，「慢慢来，不急，我在这里，嗯？」

    或许是田赫辰的安抚起了一点效用，片刻之後，牛茜茜终於想起田妈是去打电话了，然而这并未能让她觉得好过些，眼中的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我好害怕。」牛茜茜紧攥着他的衬衫不放，指尖泛白，「田赫辰，我又变成一个人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想要一个人……田赫辰，我不想要一个人……」

    长久积累在心中的恐惧和悲伤全数涌出，牛茜茜伏在田赫辰的x前失声痛哭。

    mama离开以後，变得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下起大雷雨的午後，只有她一个人。

    不小心看了恐怖片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

    想起某件好笑的事情想要与别人分享，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讨厌一个人的家，讨厌一个人待在家里，也讨厌从热闹的田家回来，打开自家门之後的强烈落差。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

    阿姨来了，爸爸也按时回家了，他们还会一起吃晚餐。

    ……可是，为什麽她还是一个人？

    拥着怀中浑身发抖的牛茜茜，田赫辰其实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他可以佯装冷静，可以随口讲些不着边际的安慰话语，但他知道那一点P用都没有。

    田赫辰快疯了，自己不是很聪明吗？为什麽想不出一个能让她不再哭泣的方法？

    「茜茜，你有我。」最後，田赫辰只是用力抱紧怀里的她，笨拙地做下承诺，「不论如何，你都有我。」

    他不会让她一个人。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