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他在哭泣，他在悲鸣 (第1/1页)

    绝望。

    愤怒。

    悲恸。

    恩希德目眦欲裂，发疯似地不断挣扎，奈何锁链实在牢固，纵然他的手腕都磨破了皮，淌出鲜血，他依然被死死禁锢。

    “拜恩，拜恩！”恩希德的喊声悲怆，既是失去丈夫的妻，也是痛失爱子的母。

    然而恩希德所呼唤的对象，已经再也不会给予回应，不会腼腆地摇晃尾巴，扑进恩希德怀里，欢快地同恩希德撒娇。

    “为什麽、为什麽要做到这种地步？”恩希德的声音含了哭腔，死亡意味离别，象徵失去，永远是这世上最沉重，最沉痛的，无论恩希德活得再久，都不可能习惯死亡。

    万物向死而生，万物皆敬畏死。

    不死不灭的祸蛇却不然，身为极恶之首的他嗤笑着世间万物，从不将生老病死放在眼中，他的世界很小很小，只容纳得下光明神，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就如蝼蚁一般，死便死了，何须在意。

    祸蛇回到恩希德面前，脸上又挂上了甜甜的，淬满剧毒的笑：“妨碍者，杀无赦，很简单的道理。”

    他将手贴上恩希德的胸口：“好孩子，会有点疼，忍耐一下喔。”

    伊芙帝斯是被凄厉的惨叫声唤醒的。她被死亡天使杀了千万次，力量衰弱到极至，已然无法与祸蛇并驾齐驱，终是在与祸蛇的斗争中落败。伊芙帝斯已经虚弱到无法维持人形，变成了一只可怜的毛茸茸。

    牠用爪子刨开身上的土石，爬到废墟之上，那个惨叫声变得更加清晰。伊芙帝斯死死瞪大眼，发出叫唤的不是别人，就是恩希德。

    “啊、啊啊啊啊啊──”恩希德就跟泣血的夜莺一样，哭着叫着，这具身体的一切都在被毁灭，又因为他的异能而修复，恩希德在不断地死去又复活，疼得脸色苍白，大脑的保护机制切断了他的意识，却又会让他在重生之际清醒过来。

    光明神的碎片已经与恩希德完全融合，不能太粗暴地取出，否则会伤到碎片，祸蛇的动作十分轻柔，注视恩希德的神情充满无限慈悲，如残忍的神佛在怜悯他可怜又可悲的信徒。

    椎心刺骨，抽筋剜骨，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可听闻他的哀哭。

    ──你可听见他的凄叫。

    ──你可感受他的痛苦。

    ──他在哭泣，他在悲鸣。

    倒卧在地的少年，手指倏然抽搐，眼白彻底被漆黑吞噬。

    在恩希德痛到彻底昏死过去後，祸蛇拾取灵魂的动作一顿，他抽回手，闪身避开来自後方的攻击，却是稍微慢了，被削去一缕发丝。

    祸蛇转过身，胸膛被洞穿的白发少年缓缓起身，却不似生物，动作僵硬，宛若被悬丝cao纵的傀儡，动作僵硬，一顿一顿。

    少年低垂着头，胸口的窟窿并未癒合，仍看见血、rou、骨，然而在胸膛的正中央，却是凝聚出一颗红色的球，散发着血红的光，看着渗人，充满非人的诡异感。

    须臾间，纯白的钙质物覆盖住那个窟窿，将红玉包围住，不仅如此，少年浑身上下的肌肤，都被这个白色的物质所覆盖。

    与其说是纯白，不如说是死白，更为确切。

    少年的型态也发生转变，俨然化作青年姿态，四肢都异化成了龙的爪子。当青年抬起头时，祸蛇看清了他的相貌，不再是人类的脸，更像是戴上了一张白色的骷髅面，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漆黑的洞，洞中摇晃着明亮的火焰。

    祸蛇挑了挑眉，眨眼间的片刻，白色的怪物闪身到他面前，一拳轰向他。祸蛇抬手挡下怪物的拳头，掌中爆发出强烈的黑色光炮，正面击向怪物。

    怪物却是硬生生吃下这记攻势，只被击飞几步，就重新站稳。怪物发出咆哮，像龙吟，像狮吼，就宛若神话中的嵌合兽奇美拉，一只纯粹的怪物。

    “原来如此。”祸蛇好整以暇地托腮，“这才是你的完全体吗？”

    没有得到怪物的回应，祸蛇无趣地耸耸肩：“已经失去理智了，是吗？”

    怪物咆哮着冲向祸蛇，祸蛇瞥了眼恩希德，反正恩希德逃不了，晚点再来处置也一样。祸蛇打了响指，两条漆黑的火龙攻向怪物，怪物也不闪躲，叫声更加响亮，牠就这样正面扛下火龙，再次朝祸蛇挥拳。

    然而这次的结果也与之前一样，怪物的拳头在触碰到祸蛇之前，就被无形的立场给挡下。

    怪物嘶吼着发出猛攻，祸蛇淡漠地看着怪物，本不将怪物当一回事，直到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脆响，玻璃碎裂般的声。

    祸蛇面色骤变，当他要抬手阻挡时，他的防御壁已被怪物击破，怪物咆哮着抓住祸蛇的头，一把将他甩向天空。

    “该死。”祸蛇啐骂一口，重新在空中稳住身子，怪物的动作却是比他更快，一拳揍向他的腹部。

    祸蛇猝不及防，正面吃了怪物的攻击，怪物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在祸蛇身上，祸蛇身後的空气甚至都为之动荡。祸蛇的蛇瞳骤缩了下，这点程度伤步到他的要害，却让他感觉到了耻辱。

    巨大的拳风将祸蛇轰击得身体麻痹，片刻的无法动弹，怪物趁胜追击，持续对他发起猛攻，祸蛇被打得恼羞成怒，索性召出他的剑，挽了几道剑花，狂暴的黑色剑气劈在怪物身上，直将怪物击落至地面。

    怪物掉落在地，把地板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恐怖的嚎叫声从洞中传出，下一瞬，红色的光束冲破尘埃，直直喷向祸蛇。

    祸蛇以剑抵挡光炮，却还是被震得飞上高空。怪物的尾巴拍地，将自己弹向空中，继续与祸蛇互相残杀。

    趁着怪物在跟祸蛇对抗的同时，毛茸茸跑到恩希德身边，叼住恩希德的後领使劲拖。

    “咳……”身体复原的浮士德也赶到恩希德这边，单手将昏死过去的少年拦腰抱起，一手覆上动摇的大地，大地如洪流般将他们冲到隐蔽的角落，暂作掩护。

    “希尔，希尔……”伊芙帝斯不断用脚掌去触碰恩希德的脸庞，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应，伊芙帝斯心疼得快哭出来，“浮士德，你快想想办法啊！”

    空气时不时就会传来剧烈的颤抖，彷佛天空在悲泣。若是抬起头，就会看到两只怪物正在互相用能够荡平一个国度的光炮对轰。

    浮士德快速地替恩希德检查身体：“命保住了，但是他的大脑保护机制阻断了他的意识，你先扛着，我替他治疗。”

    “什、我哪扛得住──”伊芙话音方落，远远就看见红色的光炮朝他们这边射来，“靠靠靠，浮士德！”

    他们火急火燎地抱着恩希德转移阵地，就在他们成功撤离的下一瞬，他们原先待的地方被光炮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