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袋，钢笔，卷发夹 (第1/4页)

    【冰袋，钢笔，卷发夹】

    三楼的夫妇又开始激烈的争吵，尽管他们上个月才结婚。

    女人愤怒的声音穿透过好几层玻璃，模糊地传到黎里的耳中，而男人始终沉默不语，偶尔还一句嘴，女人则报以更加激烈的语调，一句接着一句，没完没了。

    黎里忍不住将耳机音量调到最大，可还是没办法完全盖过他们的声音。终于等到女人停嘴，男人依然沉默着，窒息的氛围几乎要让人无法呼吸，他才终于又憋出一句话，字眼如同手枪射出的子弹，轻易就将女人击溃，引来几近崩溃的大喊大叫，场面变得更加混乱，更加不可收拾。

    黎里在纸上写下：他总是知道女人的弱点并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看起来好像不占据任何优势，但他总是赢。

    黎里的字写得很好，她把所有原因都归结于这支钢笔足够好，是楼下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它很漂亮，黑色的笔帽上刻着她的英文名字：Lilian——也是他取的。

    争吵持续了一个早晨，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黎里虽乐于见到他家并不安宁，但她并不关心他们到底为什么争吵，她也已经听厌了，头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伤口已经凝住，不再出血，甚至有些发黑。

    房间里有一个冰箱，但是从不为保鲜用，黎里拉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冰袋，她随手抓住一袋，将它按在头上。

    疼痛并没有缓解，她只觉得又硬又冷的冰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入伤口，压在神经上面，再往前一点就会割裂神经，刺穿她的大脑，但只要熬过最初的冰感，就会只剩下麻木的冷，伤口将不再疼，可黎里知道，那把尖刀还在那里。

    三楼的女人用最大的嗓门在嘶喊，混杂着含糊的哭声，男人也开始在她密集的话语里见缝插针，不知是谁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于是摔碎了一盆花，盆栽碎裂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噤了声，黎里猜是他摔得，女人或许正缩在那里吓得瑟瑟发抖。两人又低声交谈了两句，接着便是摔门的声音，女人跌坐在家里，一个人开始无奈的哭泣。

    黎里听见他们终于结束了，便起身打开窗透气，没一会，她家的门铃就响了，黎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知道门外的是谁，她忍不住得意地想，我也总是赢呢。

    黎里并不急着开门，将冰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收拾了一下桌子，才慢悠悠地打开门，男人正靠在门边抽烟，烟雾缠绕在他的指间，手臂上有一条新鲜的赤红的血痕，还在冒出血珠。他凝视着地面的某个黑点，一动不动。

    “林离安。”黎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仍像一尊雕塑那样站着，只是说：“门开着吧，我抽完就来，你进去，别在这闻烟味。”

    黎里不再勉强他，独自走进房内，将桌上只写了一句话的纸揉成一团，本打算扔进垃圾桶。楼下的女人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她在楼梯口发了疯一样大叫：“林离安！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还在门口抽烟的林离安听得一清二楚，不为所动，将烟扔在地板上，皱着眉用脚碾灭了火星后，默默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顺手带上了房门。

    黎里笑了笑，看着手上的纸团，只将纸重新铺平，折好后塞进了床头某本书的书页中。

    “在笑什么？”林离安从背后轻柔地抱住了黎里，问到。

    他身上的烟味未完全散尽，还掺了几缕那女人爱用的香水味，黎里问：“你们要离婚了吗？”

    林离安用下巴蹭了蹭黎里的头发，轻轻搁在黎里的肩头，似乎是摇头了，他说：“可能吧。你别再去找她了，你只是一个洋娃娃，而她是一个女人。”

    黎里并不理解，洋娃娃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

    她接着问：“我去找她你生气了吗？”男人并不答话，黎里想要挣开男人的拥抱，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他的双手却越来越用力，紧紧搂住她，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半点。

    林离安没有半点犹豫地说：“再让我抱会，我不生气，生气就不会来找你了。”

    黎里半信半疑，还在努力地分析辨别他语音语调中的情绪，但确实一点异样都感觉不到，正如他所说，他一点都不生气。

    黎里不理解，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永远包容，她完全摸不准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但这让黎里更不安，她好像被一个黑洞吞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会怎样死。

    她昨天去找楼下的女人，只是想看看她是怎么样的女人。

    黎里问那个女人，林离安爱你吗？

    女人只是惊讶于黎里会直接找上门，她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当然，我们都结婚了。

    黎里有些失望，她叹了口气，转身直接离开了。这个女人和过去那些女人一样，坚信自己被爱着，但是林离安从来没有爱过谁。

    黎里虽然已经从女人那看到了答案，但她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为什么，你已经不爱那个女人了吗？”

    林离安稍微卸了一点力，捉住她垂下的黑发，昨天用卷发夹为她卷过了，但不过是睡一觉，就又恢复了原来的卷度，不直，但是也没有特别弯曲。黎里有些不满他的沉默，她抓住林离安的手指，抬头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他的下颚。

    林离安抽出手，笑着揉了揉黎里的头，他的洋娃娃今天问题有点多，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说：“这两者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你去不去找她是你和她的事情，我没有必要生气，可我爱不爱她取决于我。”

    黎里觉得头更痛了，她想不明白这些事情，林离安对她、对她们之间的态度永远是这样，从没明确地表示过他爱谁，他会和她们谈恋爱，会上床，会结婚，可也会分手，会离婚。而她黎里，林离安无数次说过，她是林离安最漂亮的唯一的洋娃娃，他也不曾爱过她，但是林离安给她的特别待遇，有时候会让她错以为他就要爱上她了，这让她害怕，她不要林离安爱上她。

    黎里想了一会，决定不再纠结他到底爱谁，在这个问题上认真的下场现在还摆在三楼那个让人窒息的房间，她知道他在感情中从来都是游走不定的那一个，除了爱和永远，你想要的他都能给你。她只要拿到她想要的，就够了。

    林离安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