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九 坦白 (第1/1页)

    为求保险起见，大家将小男孩送上救护车後，向yAn考虑着要不要提前结束party，不过其他同学们眼看这个小cHa曲已经妥善收尾，依旧与会热情不减，他便从善如流，让毕业多年後难得的相聚按照既定时程进行。

    与此同时，他也向饭店经理临时订了一间房，让吕沐晨暂时中场休息。杨晓曼也相当照应她，在最短时间内替她买来一套乾净衣物，还将自己的梳化小包借给她用。

    一关上房门并落锁之後，吕沐晨便虚脱似的倚着房门滑坐在地，内在的一切脆弱瞬间扑袭而来，迫使她不得不闭上了眼，双唇紧抿，感觉右肩胛骨那块五十元y币大小的刺青正在隐隐发烫，那GU热度莫名穿透她的心，激起阵阵疼痛。

    那块刺青，是一顶有四叶幸运草图案的赛车用安全帽，镜面部分则镶嵌着「H.Y.」这两个英文字母，那是向yAn姓名的缩写。

    她必须对自己坦承，曾经那麽Ai，Ai到可以为他奉献所有的人，迄今依旧活在她的内心深处。只可惜，他们的相恋并不逢时，他们当时也都太稚nEnG天真，以为仅凭彼此间的相互认定就足以抵御来自外界千军万马的重压……

    无论如何，八年前的她，的确已经作出了当时的自己在方方面面评估过後最合适的选择。而这些年下来，她其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後悔。然而，向yAn却再度出现在她自以为重新展开的生命里，也引发了记忆的海啸，令她愈来愈不确定，甚且心生动摇。

    今晚，他亲眼看见了她当年有意为自己私心保留的「旧痕迹」，他固执追索多年的真相如他所愿地水落石出，她当真退无可退了。

    那麽接下来，他与她之间，又会往哪个方向变化呢？吕沐晨无法得出任何清晰具T的答案。而且她也心里清楚，她已试尽一切手段，但无奈天不从她愿。

    原先握在她手里的主动权，如今已然移转到他那一边，换她站到了接招的一方。这GU深沉至极的无力感，让吕沐晨连叹息都无以为继，但她明白自己接下来还得打起JiNg神，面对始终无从闪避的现实。

    她强撑起疲惫的身心，走进浴室，重新打理好自己的门面，将短暂的软弱仔细收拢进内在最深处的秘密cH0U屉里。

    吕沐晨对着镜中的自己，将妆粉抹上略显苍白的脸庞，几次深呼x1，挤出一抹用来应对外人的礼貌微笑，彷佛为自己罩上了盔甲，这才举步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早已有人先她一步守候在门外，就为了等她走出来。

    「沐晨，我能不能跟你聊一聊？现在。」向yAn看着她，不带任何勉强意味地开口恳求道。

    「但party还没结束，我必须完成我的工作。」

    不可讳言地，她依旧公事公办的口吻大大刺痛了向yAn，他强迫自己按捺住心头的不悦感受，「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已经交代其他人接手了。相较於公事，我有件更重要的私事，必须与你密谈。」

    「……好吧，悉听尊便。」吕沐晨迟疑了一下，心想眼下这场面终究是免不了的，索X率先後退一步，让他进房，然後轻轻关上了房门。

    向yAn进房後第一件事，就是将办公桌前方的高背椅搬到床边，对她说道：「沐晨，你先坐下来再说吧。」他仍惦记着她左膝才刚痊癒不久的事。

    「谢谢。」她面容沉静地等着他开出第一枪。

    向yAn与她面对面地在她正前方的床沿坐下来，直直地凝望她的双眼，字斟句酌地说道：「我对你背上的刺青非常好奇……我说过，我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同样的刺青，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故事。」

    吕沐晨眨了下眼，心知他迟早都会如此b问自己，而今已无任何筹码在手的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这是我……能够缅怀过去的唯一方式。」他的眼神有多炽热，她的内心就有多寒冷，「我曾经很珍视的那个人，成为顶尖的重机赛车选手就是他最大的梦想，我曾一度以为我可以陪在他身边，并见证他一步步登峰造极。只不过，世事往往不是一己所想的那麽简单，有些我莫可奈何的剧变发生了，我不得不提前出局。」

    向yAn抑忍着愈来愈强烈的心痛感觉，进一步追问道：「……这麽说来，我可不可以合理推测，你会一脚踏进重机的领域，几近极端地一心求胜，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是，也不是。说穿了，我只不过是想证明，即便我往後的人生不再有他这号人物的存在，我也可以靠自己的实力，亲手摘下他可望而不可得的终极荣耀，那麽，终须与他分道扬镳的这件事……似乎也变得没那麽难以接受了。毕竟，在缺乏他参与的情况下，我都能独自走得那麽远，以後无论再发生什麽变故，我想自由来去也是轻而易举，不是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对方还活在必须有你存在的世界里，你自以为的出局，只是顺带把他一脚踢进绝望的深渊里？」向yAn并未意识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开始微微颤抖。

    岂料吕沐晨却出其不意地点了下头，声调听似平稳地回道：「我确实想过，而且正因为我得到的结论是肯定的，所以我更必须这麽做不可。」

    「什麽……」向yAn闻言怔愕不已。

    「我就是要让他彻底弃绝心里对我的最後一丝盼想，就连存有一线希望都不要有，这样他才能在彼此分开之後，乾乾净净地拥有一个完全崭新的开始。全然的毁灭之後，才会有全然的新生。所以我宁愿选择亲手掐灭那道微弱的光，而那个坏人角sE也非我不可——」

    够了！他真的听够、也受够了！

    向yAn此刻激动的心情，就像一颗饱涨到几近爆破的气球，而她那强自镇静的神情及刻意冷漠的语气，就是那根刺破他高涨情绪的尖针！

    「所以，你宁愿挨痛去动刀整容，换上一张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脸，也要永远离开我，不肯再回到我身边，是吗！」向yAn以为他可以冷静自持地接受这个既成事实，但实际上，他以声量愈来愈高的激愤语调说到最後一个字，心痛至极的泪早已冲溃了理智的堤防。

    ——坐在他眼前的这个nV人，竟然敢对他至今依然深Ai到骨子里的nV孩那麽狠！简直太过可恨！

    向yAn终究情不自禁地抬起剧烈发颤的双手，带着一GU掺混了心疼与惶恐、却又极其渴望的复杂感受，触m0上她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庞。

    当他的手指一一抚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脸颊、她的唇……却没能找到与过去记忆中的恋人相吻合的一丝丝痕迹，他终於没能忍住发自内心的呜咽，哽咽着对她失声恸喊：「吕沐晨，你究竟对严慕宸做了什麽事！——我要你把她还给我！你把我深Ai的严慕宸还给我啊……」

    向yAn这时才明白，他其实远不如自己原本以为的坚强，足以承受得住事实真相的打击。面对她显然没打算再出言否认的真实吿解，他听完後整个人倏然滑跪在她面前，仅能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般，紧紧揽抱住她，额头倚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以烫人的泪水宣泄着朝他扑袭而来的汹涌情绪。

    然而，他没能看见的是，吕沐晨让他紧紧拥抱入怀的瞬间，眼眶中悄然积聚的泪，也像断线珍珠一般随之坠落。

    如同一直以来，她始终不愿让他看见的、只属於她单独背负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