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莫努卡 (第1/1页)

    她似乎很紧张，在布斯葛苏点头后迅速把他拉进了屋中。

    在屋子大门被木板盖上后，布斯葛苏尖尖的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在贫民区死一般的寂静里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可就算是他的听力，都没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

    但那虫族少女似乎听出来了，她的身体紧绷着蝎尾高高竖在身后，直到那一点奇怪的动静过去以后，她才松了口气，点燃了手里的蜡烛。

    “魔法师先生，我是莫努卡，如你所见，是一个虫族。”借着蜡烛的光，布斯葛苏看清了她的模样。

    莫努卡上半身是人类女性的样子，不过在应该是耳朵的地方长了三对昆虫的副肢，而她腰部以下都是蝎子腹部到尾部的模样。从她那张近似人类的脸上看，应该只有十五六岁。

    布斯葛苏收回打量的目光，问：“你知道刚刚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吗?”

    莫努卡摇摇头，说：“在索格思不能谈论夜晚，不然夜晚就会在你身边降临。”

    这句话说的很奇妙，像是一个预言，又像一个诅咒。布斯葛苏便模仿她的样子试探道：“刚才那个……就是夜晚?”

    莫努卡严肃地点点头，然后把蝎子腹部挪到一张毯子上坐下。

    “索格思的夜晚已经太长了，长到比虫人族来到这里还要早。”她似乎有些疲惫，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坚硬的副足。

    布斯葛苏保持倾听者的沉默，他知道这虫人族少女接下来要讲述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果不其然，莫努卡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对布斯葛苏说：“你知道六个铜币之歌吗?”

    谁也不知道拜蒙昨晚几点睡着的，他时不时就打开房门探头探脑，而他隔壁的房间始终没有人回来的迹象。而他也在等待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还保持着靠在床板上的姿势，这让他的脖子酸痛难耐。

    窗外鸟儿尖利地鸣叫着，拜蒙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探头一看，走廊上还是空荡荡的。

    到底去哪了……他到底还是只有十岁，脸上掩不住的担心和恐惧，要不是相信布斯葛苏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陌生的镇子里自己走掉，他早就失去肢体行动的能力瘫坐在床上了。

    这时隔壁的门锁突然动了动，穿戴整齐的布斯葛苏推门走了出来，拜蒙保持探出半个身子的姿势和他面面相觑。

    布斯葛苏用没有提箱子的那只手扶正礼帽，对拜蒙说：“你准备和我一起去吃早餐吗?”

    拜蒙这才反应过来，欣喜地原地蹦跶了一下，“等等我！我去洗个脸！”

    但是在他准备换下睡衣时，余光扫到了昨天他扮成“亚莲”时所穿的柠檬黄棉裙，眼睛立刻耷拉了下来，嘴巴张开，形成了一个“囧”字。

    布斯葛苏这时候也走了进来，瞥见他抓着棉裙内心挣扎，低声轻笑了一下，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套儿童礼服递给了他。“我顺路去了裁缝店里一趟，他已经做好了，我就给你带来了。”

    拜蒙高兴了，扑过去给了布斯葛苏一个爱的拥抱，又立刻放开他跑去换衣服，没察觉到布斯葛苏在被他抱住时身体的僵硬。

    果然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还是算了。布斯葛苏在拜蒙看不见的地方苦笑了一下。

    拜蒙很快就换好了衣服，量身打造的儿童礼服让他看起来像个小绅士一般，除了这头睡的乱七八糟又没好好修剪过的头发。

    布斯葛苏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拿出一把银色的剪刀把拜蒙那头狗啃似的头发修剪了一下，再用热毛巾盖住他的脑袋，让那些乱翘的头发服帖地回到头顶。

    “人类贵族似乎还会在头发上抹油，但是我没有带那种东西，这样看起来也不错。”布斯葛苏拿着已经冷下来的毛巾，倒退两步看着镜子里的拜蒙。

    拜蒙跳下椅子，站到半身镜前打量自己现在的模样，棕色的短发整整齐齐，穿着黑色的儿童礼服忍不住挺直脊背，昂首挺胸的样子像只高矜的公鸡。

    他忍不住转过身来对布斯葛苏说：“先生，我看起来还像样子吗?”

    贵族是不会像他这样叽叽呱呱的，但是布斯葛苏无意收个贵族弟子，于是他笑着点点头，“很好，你就该这样。”

    拜蒙便好像得到了鼓励，连走路都踢着正步，布斯葛苏一手揣在兜里，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到了旅馆大厅里。

    点了一盘烟熏火腿，烤面包棍，黄油面包和奶油炒蛋，布斯葛苏还为自己点了一扎满满的啤酒，拜蒙面前则是一杯姜汁啤酒，当然，谁都知道姜汁啤酒里没有酒精。

    拜蒙低头啃着面包，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看着布斯葛苏，“先生……您似乎很喜欢喝酒?”

    正在喝酒的布斯葛苏手一顿，他放下木头杯子，对拜蒙说：“你注意到了?没错，黑暗精灵一族都对酒类有偏好，我的族人擅长酿造果酒，可以说断奶以后我们就在把酒当成水来喝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也没有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拜蒙小口小口抿着姜汁啤酒，他不喜欢姜的味道，但是姜饼和姜汁啤酒可以勉强接收一下，大约是因为他喜欢里面砂糖的甜味。

    就着手里的饮料，拜蒙大口大口吃着黄油面包夹火腿rou，在布列尼的时候他很少能够像现在这样每餐都吃到rou，虽然住在海边，但是好的海鲜都要拿去卖钱，他没有钱，就只能吃又腥又臭的死了很久的小鱼。

    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小鱼苗，至少他现在吃鱼不会被刺卡住了。

    等他吃到八分饱的时候，终于提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一个问题：“先生，你昨天晚上又去贫民区了吗?”大厅里人不多，但拜蒙还是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

    布斯葛苏仰头饮尽杯子里残余的酒液，然后粗鲁地用手背抹去嘴唇上方的啤酒胡子，说：“我昨晚在贫民区遇到了一个人，待会儿你就能和我一起见到她了。”

    “她?”拜蒙注意到了这个字眼。

    布斯葛苏点点头，“是位虫族小姐。”

    拜蒙的视线投向旅馆门口，指着那边说：“是那个长着蝎子尾巴的小姐吗?”

    布斯葛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她已经来了。莫努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