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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镜花水月(过渡章) (第1/1页)
夜里我辗转难眠,阖着眼假寐到第二日清晨,简单清理过房间的狼藉,在床畔静坐到平常上班的时间才骤然想起自己已经被辞退了。 一时间竟觉得无处可去。 郑景山抱着被子睡得很安稳,略长的墨发垂在脸侧,险些被他吃进嘴里。 我将他的额发理顺,拨到耳后去,又百无聊赖地细数着他的睫毛,像等待睡美人苏醒。 郑景山不久后也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唤我:“叶缘。” 他嗓子有些哑,因而声音放得很轻,显得缱绻又温柔。 “醒了,先去洗漱吧,想吃点什么,我去买”,我说。 “豆浆和花卷吧。” 我于是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等待早餐店老板打豆浆的时候,我思索了一下,多要了一份小笼包。 拎着早餐再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郑景山已经西装革履;身侧站着一个比他高挑些许的青年,带着金属框架眼镜、穿着风衣,眼神散漫,看起来像艺术从业者。 二人距离靠得很近,郑景山对他言笑晏晏,显得很亲密似的。 “是朋友?恋人?还是床伴?”我心下暗忖,不动声色地将早餐藏到身后,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口。 “郑景山。” 郑景山闻声转过头,笑容吝啬地收敛了些,“叶缘,我今天有几个会议要开,得先走了。” “晚上你有空的话,我们去吃饭,你记得我的手机号码吗?是139010……” 我沉默地注视他,他的话音就渐渐小了。 “晚上见,好吗?” 我垂着眼,听见自己说“好”。 我目送郑景山离开,自己蹲在房间里把早餐解决了,又退了房,在附近的公园里乱晃。 哪里都好,我暂时不想回家。 来a市之前我就吃过不少苦,年少的那点轻狂经雨水冲刷了、打磨了,烂泥扶不上墙地退缩成一块坑洼的石头。 决定北漂的时候没那么义无反顾,只是弟弟上大学需要钱,我就着急忙慌地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我租了一间不到10平米的地下室,地下室不透风,阴雨天就熏得人气闷。楼上的租客总是敲敲打打,也偶有床板的“吱呀”声和莫名其妙的呻吟从缝隙里钻进来。 我白天找工作,晚上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头就睡,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学会了做饭、换灯泡、通下水道。 两年里,好像真的无所不能了,又好像一事无成。 我在公园里听某个白领申请到公司的wholiday名额、听某个留学生大谈特谈在西班牙读研的生活,而我拿着高中肄业的学历,在人群中迷失方向。 暮色将将压到头顶我才回家盥洗换衣服,郑景山的电话也适时地打来。我把位置报给他,很快一辆雷克萨斯就打着双闪停在老旧的小区门口。 我拉开车门,郑景山不在,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早上见到的青年。 他古怪地透过镜片拧眉打量我,“你就呆在这儿?” 我坦然笑着说“是啊”。 他转过脸踩下油门,半晌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介绍自己:“我叫许愿,郑景山的……朋友。” 我心道是炮友吧,对他点点头,“叶缘。” 许愿把车开到一家装潢精致的餐厅前,将我轰下车自己开进了地下车库。 门口的接待员笑盈盈地看我,我却站定在她不远处。 这家餐厅是老字号,会员制。我大概知道许愿是想为难我,毫不尴尬地拿起手机给郑景山打电话,顺便心疼了一下自己快要见底的话费。 “郑景山,我到餐厅楼下了,但进不去。”我故作委屈,演技拙劣。 但郑景山明显受用,放柔了声音叫我等他一下。 郑景山看见我时愣了愣,眼睛里有迷恋。 我心里泛起一点小小的自得,不枉我挑了最贵的正装打了最喜欢的领带。 “对不起,忘记下来接你。” 他诚恳地向我道歉,自己担下许愿的失礼。 我轻轻摇头,笑而不语。 一推开包厢门,许愿果然端坐在最靠里的位子,冷着脸在笔记本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电脑的反光照在镜片上,分明是一串乱码。 我憋着笑,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和笔,圈画了两三道又递给郑景山。郑景山看着墨痕,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菜一上齐连许愿也愣了,在a市吃饭,桌子上居然能没有一道京帮菜。 “你哪儿人呐?”许愿屈尊降贵和我搭话。 “老家在虔城。” “哦……”他刚要点头,又反应过来,“虔城人你点淮扬菜?!” “以前在苏南打过工,喜欢那里的口味。” 许愿将信将疑地扫视我和郑景山,郑景山垂着眼不说话。 吃着饭,郑景山终于有空给我介绍许愿:郑景山的大学同学,和他一样都是维阳人,家境殷实,现在留在a市创业,主要做西方艺术展览。 许愿不置可否,只是对我说的话都带着刺,我浅笑着一一接纳。 实话实说,许愿比郑景山更像养尊处优的少爷,坦率到令人艳羡。 他说话从不必拐弯抹角、喜恶直白地挂在脸上,偏偏谈吐和举止都保留着良好的教养,叫人讨厌不起来。 一顿饭勉强算得上宾主尽欢,许愿和郑景山都喝了点红酒。 郑景山还有事要回公司,叫了代驾,而我负责把许愿送回家。 郑景山临走前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我有些好笑。 别人都是包养小白脸,我就比较超前,已经沦落到需要小白脸包养我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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