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2页)

    林琅抱着手机发愁，他察觉得到宋庭声在生气。

    宋庭声表达情绪的方式很含蓄，沉默的时候，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时候，总是他最生气的时候。

    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对方都没个动静，林琅怕把他气死，正苦恼着给他发点什么讨好一下。

    他咬着玩偶的长耳朵，把宋庭声的头像点来点去，朋友圈又回到了一片空白，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宋庭声也偶尔会发些他们俩的日常，不至于看起来像个机器号。

    林琅不禁想起他好友说过的话，自己不在的那几年，宋庭声到底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宋庭声会不会哭，他还没有见过宋庭声的眼泪，甚至想象不出来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分开的五年，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片空白。

    他想得正出神，手里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宋庭声先发来了信息，一句非常言简意洁的“今晚回”。

    林琅顿时乐得找不着北，顺坡下驴的同时又有些得意，宋庭声一次次的妥协总让他骄傲。

    他一口一个老公的信息发过去，这几天在家闷得手痒痒，学做菜他不擅长，他决定亲自给宋庭声做点爱心蛋糕作为补偿。

    阿姨还在拆滴水的窗帘，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湿了许多家具，又听见林琅在厨房里翻了半天要做蛋糕，她一个中式营养师，家里没有备着芝士黄油一类的东西，便放下手里的活，就要出门去买。

    林琅怕她不懂，巴巴地跟出了门。

    好在小区门口对面就有个进口超市，原本阿姨还想开车，林琅在室内呆久了反而想要透透气，给她递了把伞就走进了雨里。

    阿姨看着他的背影，水花从他脚边荡开。

    她是个专业的营养师兼保姆，服务过的有钱人数也数不清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会跟她一起出门买东西的雇主。

    这让她想起了常会缠着自己买玩具的儿子，笑了笑，慢悠悠地跟在身后。

    全程都是林琅在挑，他挑东西很随意，只往最贵的选。

    结完账之后，雨下得更大了，甚至伴随着雷声。

    林琅体谅地接过牛奶，阿姨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购物袋，也不好拒绝，只让他走慢点。

    眼前的红灯变绿，路上没有车也没有多少行人。

    林琅点头说好，裤脚已经被打湿了，冰凉地贴在脚踝，他走出两步，又觉得难受。

    他停下来，把牛奶抱在胸前，空出一只手，抬脚把裤子束起来。

    雨大到满世界都变成雾，铺天盖地的雨声中，林琅忽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琅琅！

    脑袋嗡地炸开，林琅好像听见了mama的声音，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仅仅这一个瞬间，天地倒悬，他忽然变得非常轻盈，使他落下了眼泪，在与母亲分别的第十三个年头，林琅莫名其妙地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一地的红白，不知道牛奶什么时候碎了，一边流一边被大雨冲散，和血溶在水里，变成混乱的颜色。

    哪来的血？

    林琅看着那些红雨，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自己。

    一阵刻骨的痛苦终于在他身体里爆炸开，世界模糊起来，黑的白的红的，恍动着，看见了黑色天空中的电流，寂静无声的周围突然聒噪，林琅听见了许多人的声音。

    全世界的雨落在他身上。

    傍晚六点左右，忽然间平地起雷，才十来秒的时间窗外的世界就下起了暴雨。

    靠近窗边弹琴的人似乎充耳不闻，雨声伴着柔和的琴声，倒错落有致。

    饭刚开个头菜，在座的人都因这场雨而沉默了下来。

    包间服务员见状，连忙伏腰道了歉，小跑过去关上了窗。

    副陪随即站起来敬酒，说：“哎哟这雨来得可真是时候，大人物一说话，连天公都得震两震啊，敬各位，敬各位。”

    这顿饭，在北京高楼里的一隅，充斥着金字塔内最晦涩的人物。中南海的，工信部的齐坐一堂，桌子中央摆了十来瓶茅台，音美协的老师都只能作为陪衬。

    辛词坐在父亲身边，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宋庭声。

    宋庭声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一点点，沉默着摆弄着手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天离开林琅后，宋庭声便忙了起来。

    连轴转般过了三四天，林琅都没有给他发过信息，点开聊天框还是清一色的转账记录。

    有时候宋庭声也分不清两人之间究竟是爱人还是嫖客。

    明明有心想晾他几天，紧要关头间又不舍得了，宋庭声被这雷声惊得不安，给他发信息说：“今晚回。”

    像是时刻等着这个台阶，林琅秒回：好的老公，老公要不要吃点心？这个我肯定做得很好吃。

    宋庭声忍不住微笑，发了个好字，就听见饭桌上的话题烧到了他身上。

    “小宋总，前些天没法亲自到场给你贺生，今儿才抽出空来一块吃个饭，不会怪我这老爷子吧。”鬓白老人笑道，虽然已经是接近退休的年龄了，慈眉善目间仍会透着一股威压。

    宋庭声盖下手机，回答道：“张叔，您有心记得我的生日，便是到场不到场也没什么区别。”

    被称为张叔的人满意点头，然后又感叹道：“一眨眼你也三十了，小时候跟在你爷爷身后，才只有我重孙女大小呢。”

    宋庭声耐心陪他回忆了半道，又提起他孙女，“听说您重孙女最近在练琴，一直找不到合手的钢琴，不如您看看身侧这一架，或许她会喜欢。”

    张叔闻言，果然对那架三角钢琴起了兴趣，是一架德产的施坦威D274，偌大的钢琴坐落在四周古色古香的建筑下，大气非凡。

    等待老师一曲弹完，他又笑着说：“的确是不错……”

    辛词听着他们聊天，三言两语把琴就这样让了出去，酒又过三巡，辛鸣山喝了不少酒，却不显醉意，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喝醉。

    他问辛鸣山：“爸，您不爱mama吗？”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彼此才听清了，辛鸣山皱起眉，只有饱含深意的一眼，回答说：“小词，你仍然觉得努力就可以获得一切吗？”

    辛词没有再说话，如今他能够坐在这里就代表了一切。

    还在发愣时，他忽然看见宋庭声起身拿起手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包间。

    席间的人面面相觑两眼。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心猛然震了一下，辛词下意识地站起了身，边道歉边追了出去。

    雨越发大了，雾蒙蒙的玻璃外，模糊了北京纵横交错的线条，剩下城市中心闪烁的灯光。

    辛词看不见脚下繁华的尽头，只看得到梁迦的背影，这个场面他觉得很熟悉，是他一直在追随着的背影，矜贵守礼又高不可攀的人。

    明明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靠在一面玻璃墙后，清晰地听见了宋庭声电话里的内容。

    “宋总，宋总……”

    “什么事？”

    “林少爷……您赶紧来医院一趟吧，快……”

    从玻璃上的倒影中，好像能看到宋庭声逐渐僵硬的身体，他放轻了语气，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毕露，“到底发生什么事？”

    “林少爷他，他被车撞了。”保姆终于敢一口气说出来，“他说想，透透气，陪我出门买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