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1/1页)

    “嗡……嗡……”

    手机屏幕上显示邢鱼的来电。

    沙发上躺着的人头疼的厉害，似要裂开一样。

    邢霄珩有气无力从沙发上撑起一只手坐起来，双眼迷离，一头卷卷的黑发因为刚睡醒的原因乱糟糟的，身上酒气还没有全部消散，眉间带点怒气，迷糊的伸手摸向茶几上嗡嗡作响的手机。

    不过，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看到手机上邢鱼两个大大的字体，邢霄珩下意识的挂掉了电话。

    好安静。

    手机上显示是10月26号15点41分，未接电话有6个，全是邢鱼打过来的。

    但邢霄珩好像没把注意力放这里。

    眼睛也很疼，他仰头看了四周，突然愣住了。熟悉的场景模糊的映入眼帘，他好想逃离，这些东西又强硬的拉住他。老化的白墙，挂着四五年的两幅画报，这个客厅很大，放置的东西很满却很合适，只有玄关处的架子放的东西有点杂乱，其他地方的东西很整齐。沙发布都是很熟悉的味道，薰衣草味很浓，他身上的酒气都盖不住。

    我复活了？邢霄珩第一时间这么想。然后迅速注意到了手机的日期和时间，把没关屏幕的手机扔到沙发上。

    他想他这是在做梦。这难道是死前的走马灯?

    奇迹般的一件事，他觉得头都不痛了，站起身来直径走到阳台，外面天气有雾灰蒙蒙的，然后他寂静的世界里天空突然被撕裂。还是像那天一样，远处正在施工的吊车狠狠的砸下好几片钢板，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是很难听，感觉能震碎一切。

    他摸向裤子口袋，艰难的摸不到一根烟，叹了口气。

    这是恶作剧的惩罚吗？

    他悠悠的回想以前的种种，左手搭到栏杆上。满满当当的，一条黑色球蟒盘绕他整个手臂，蛇头在手背吐出信子弯绕着食指到无名指上收尾，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萦绕着它的是六只蝴蝶，墨绿色的绿带翠凤。

    是为了遮住手肘上的疤痕，蛇身绕手肘两圈，爬上疤痕的身体像是被烫上了烙印，生出异样的美。当然，他从来不觉得那些疤痕丑陋，但是他需要伪装，于是遮掩了他的作品。

    他并不是只有手臂的这个纹身，另一个纹身躺在他右胸下面第二根肋骨静静地喘息，他的衣料多年来严实遮蔽着它，他最不希望有人来揭秘。

    他出神了好久，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既然不让他死，他就勉为其难的活一个试试。

    他坐回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十分熟练的打开电视机，随便点开一部爱情电影，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他静静回想着那两天。

    10月27日，明天。他在卧室割腕。他记得那红色淋漓的画面，灰蒙蒙的天气，微风一阵一阵透过了窗户，想吹干被浸湿的日记本。

    他最后一眼看向的是地上摊开的日记本，一页页吸走他的血，真好看。他完美的恶作剧，他用鲜血来灌溉它的生命，以命换命。

    意识明明已经消散，都飘了好远好远，又转折回来，在熟悉的地方弥回，聚拢紧凑拼回了自己，他确定他回到了自杀的前一天。

    上次的10月26日下午三点多，他在邢鱼拨来的第7个电话之后接通，少年的声音由手机传出来，有些沙哑:“哥。”

    邢霄珩:“嗯。”

    他走到阳台，手机放在耳边。

    手机那头顿了一会儿，说:“哥，你都知道了。”不是询问的态度，他知道他知道的。

    没等回话他又道:“对不起，我喜欢你。”

    冷淡没有情绪的声音。

    这句话淹没在远处掉落的钢板声音里，吸引了邢霄珩的注意，好像是从很高的地方砸下来的。雾有些大看不太清，有吊车施工的声音。

    邢霄珩直接挂了电话。之后没有人回家，没有人打扰他，他洗了澡吃饭，一个人坐在沙发看电视，眼神是空洞的，然后一夜好梦。

    在10月27日上午十点零八点分，他静静的躺在地上，侧头可以看见卧室的窗户，窗帘已经拉开了，光透过薄雾照亮他白净的脸，他那双眼睛亮亮的，浅棕色瞳孔里黑洞好像因为兴奋而放大，没有完全睁开眼睛，迷离的望着窗外，显得他细长眼尾下的红痣格外耀眼，精巧的鼻梁没有等到泪水的温热抚摸，他最后看向润血的日记本。这个人，对生命没有任何留恋。

    然后微风把呼吸吹散，毫无生机。

    “砰砰砰”

    一阵柔和敲门声把他从回忆里牵出来。

    是他吗?他这么想。

    邢霄珩没有动，说实话他自己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接受这一切，还要面对邢鱼。

    没等他开门，已经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没有反锁，简单转了一下。开门的人正好与邢霄珩对上目光。

    不知道怎的邢霄珩心底竟有些紧张。

    “你放假了？怎么回来了？”

    邢霄珩开口，很自然。

    他的弟弟此时此刻应该在a城读大学，虽然就隔了一个城市，上次他并没有回来不是吗。

    少年开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邢霄珩。”

    十九岁的少年肩膀宽阔，身形高挑，比邢霄珩高一个头，头发是顺毛，眉毛很浓的黑，眼尾是上挑的带着很浓的戾气，很浅的双眼皮下是无神的瞳孔，是没有光的，即使是在看这个他面前，他深爱着的哥哥。

    他穿着黑色厚卫衣和一条牛仔裤，衣服被外面的雾气染的湿湿的，头发也没有很干爽，手里是两袋水果，草莓和橙子。他提到厨房的冰箱里去，然后站在厨房门口看沙发上的邢霄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