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爷孙二圣围场狩猎 (第1/1页)

    萧昀听得能去围场狩猎，倒是欢喜得很，他激动地在韩凡的怀中鼓掌。院中侍从见状，大多习以为常，为这两位贵人准备御用的车马制服、弓箭匕首。韩凡神态自若地与叶梦龙说话，话语间，便是一派镇定自若的神气，像是丝毫不再为自己昏迷时候做过的恶事担忧。

    “昔日城门射昏君，今日围场追雄狮，头戴金冠、腰缠万贯，一言一行皆为人瞻仰，做人至此，夫复何求？”韩凡换过围猎服，站于队列前挑选宝马，见得郎东涯神情防备地看着自己，别别过脸，对他笑着调侃，“东涯说如何？”

    “……臣恭祝太上皇万寿无疆，永享极乐。”

    韩凡闻言，点头而已。他转身招呼皇帝陛下与他同乘一马，在幼子的欢呼声中，韩凡便携众出内宫，一路往围猎场去。

    围猎场果然血腥，韩凡抬头见着门前一条笔直的长杆上挂着的干尸，也不免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他眉头深皱，对身后人道，“相国见此，觉如何？”

    “……叛军逆贼，有此下场，陛下做得好！”郎东涯闻言，抬头看着杆上死尸，神色无悲无喜，道，“请太上皇上马骑射！”说着，从侍从手中取来一把金黄雕红大弓来，双手捧着献给韩凡。

    叶梦龙见状，走近笑道，“太上皇久不围猎，恐鞍马不熟，且今日时辰已晚，请陛下围场骑马，不必兴师动众。”

    “哎呀，既已到此，怎能无功而返？”韩凡笑着接过郎东涯递来的弓箭，单手牵绳上马，挥手招呼叶梦龙上马，那人见状，不得不奉陪，这便退下，缓步往后从侍从手中牵马来骑。

    “相国同往！”韩凡低头看着脚旁那人，沉声命令，后遂不顾郎东涯的拒绝，驱马催促其动身，郎东涯无法，只得勉力同行。于是三人同行，绕过猎场门口几具干尸，往猎场中去。皇帝陛下年幼，只在看台观望。围猎场宫人将鹿羊鸡等猎物赶至场中，几人来时仓促，准备之事也便不全，更有甚者，猎物见着围场中血腥味道，纷纷sao乱鸣叫，一时间，场中吵嚷不堪。

    “把那些个尸体都拿出去，送到郊外埋葬！”韩凡见状，指着柱上悬挂尸骨，笑道，他转头看向身后人，问西郊皇陵是否修缮搬迁过。

    叶梦龙听他说话，漠然点头，那郎东涯却是殷勤，骑马上前，对韩凡道，“皇陵已如陛下圣意，迁入前朝项氏宗族先辈，同受供奉。”

    “啊……项人安能为国尊主？”韩凡沉吟片刻，随口笑道，“魏国宗亲即便如何叛逆，总是比前朝余孽高贵，新建的宗庙也不好立刻浪费，索性取了棺椁，做了这些人的后事，不然红rou白骨，血淋淋挂在这里也不好看。”宫人闻言，忙将萧氏尸骨取下，为其收敛，并无多话。

    韩凡见叶梦龙上马，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夸他风采依旧，那人闻言也无喜色，皱眉望他，神情苦闷，韩凡于是不顾众人在旁，竟放下姿态，对他好言安慰。说话间，正好围猎场中猎物安置完毕，宫人早已退出，他便施力微踢马腹，驱马跑上前，一手张弓，一手拉弦，弓弦振动，羽箭顺势而出，正中场中鹿头，猎物倒地，场中禽兽四散。宫人见状，纷纷鼓掌呐喊，韩凡见状举弓而还。他神情闲适，举止从容，郎东涯望之便觉心跳如鼓，那人昔日霸朝堂、凌百官的威风模样，仿佛犹在眼前，不觉默然心生寒意。

    “来，叶兄为我射一匹！”韩凡骑马就近，将手中黄金弓扔给叶梦龙，手拴马停，转头与梦龙并肩，两马不和，左右碰撞。韩凡所跨之马原是为皇帝所设，遂为良驹，久无人训，而叶公之马乃凉州好马，其势甚大，以脖颈顶撞御马，韩凡不察其力，跨下马被撞得转过头去，叶梦龙见则发笑，其握住手中弓箭，拉弓满月，往慌乱围场中射出一箭，众人见是，正中一卷角公羊。羊中箭倒地，正压于韩凡所射麋鹿之上，两猎物皆垂死扑腾，血落草坪。

    韩凡见状大喜，指着两兽回顾四方，见人皆有喜色，只郎东涯默然跨马，不悲不喜，见他望来，勉强摆出个笑。

    “东涯要射一箭吗？”韩凡笑了笑，伸手便想将叶梦龙手中弓箭抢来。

    “不必，请陛下围猎。”郎东涯见状，心中烦躁异常，他闭目忍耐片刻，越发觉得韩凡已不再疯癫了，他嘴唇微动，也便不管这恢复过后对他冷漠无比的男人在想什么，自己便牵马回身，纵性而退了。

    韩凡看着他离开，转头又见身旁之人闷闷不乐，不觉恍然大悟。他接过叶梦龙重又扔给他的大弓，在对一切现状都懵懂猜疑的情况下，拉弓对准了猎场宫人刚放飞的一只鸽子，他看着手中弓弦射入猎物体内，又一条生命随他心愿消逝了。

    韩凡忽然便觉得不忍心了，他侧目避开了目睹猎物坠落后受踩踏的惨案，反倒是扭头盯着叶梦龙，看着他眼角的细纹，迷茫地意识到，他已经很老很老了。

    “陛下？”叶梦龙抬头看着他迷茫的神情，见韩凡迎着太阳的脸因着强光眯起了眼睛，那人的眼睛颤抖了一下，很快便转过了头去。

    “陛下长梦方醒，现在日头正盛，不如还是回去吧。”

    韩凡闻言，默然点头，他下马时叶梦龙已然站在了身旁，两人握了握手，并肩而回。

    “啊，这就结束了？”坐在看台上的萧昀见着底下人不知何故纷纷退却，身旁的宫人也劝同归，年幼的皇帝扫兴地叹了口气，也便只能遵从底下人的意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