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阿七案(三) (第1/1页)

    又过了半月的时间，一天清晨，吴禾披着乌木sE氅衣捧着热茶，边捧着本书看着，只见前些时候还消沉着的长赐兴高采烈地跑入室内，声声喊道「好消息」，不顾在外头冻红的面颊，巍巍颤颤从怀中掏出张纸条递到吴禾面前，只见上头赫然写着：

    「督察院左佥督御史前去常州」

    「如何？」长赐直直盯着吴禾，彷佛要将其看穿般，眼中满是急迫，显然不过半月的时间便她的耐心便已荡然无存，然未如她一般激动，吴禾面上冷然以对，抬手便将方才那张小纸张放到烛火上任由小火烧毁，於下黑灰落到案头。长赐见状更加心急，催促道：「你倒是说说什麽主意才是，莫要噤口。」

    「是个机会，却没有十足把握。」吴禾淡淡说道，抬手提笔写了个「史」字，便放下笔，

    「待他至第二天，替我传信予那位大人，并道善用以史为镜。」这话说得无头无尾，弄得长赐m0不着头绪，可她亦并未出言询问，只依言应下，旋即另开话头道：「上回你在酒肆写的字。」

    「故人姓氏，没什麽了不得。」她道，提及那字，吴禾淡漠的面上显得有几分不自然，彷若千年不化的寒冰裂开般，甚至隐隐让长赐看见下头千头万绪，可终究是让她藏得太好，只刹那间便失去踪迹，尽管如此，她仍是一窥心绪，

    怨怒、憎恶、悲愤。

    总而言之，她直觉下头隐藏的那些心绪很是可怖，直令她背脊发凉，她晃了晃头，好令自己不再挂心於自己老友的心事，又似是压不下一点对自己疑问的好奇，踌躇许久，还是问道：「不是尚而是......肖？」

    如今的齐国公府，左相赵JiNg忠一脉，其一家源自前朝国都盛安赵家，属世家之首，领导盛安门阀之家与新朝壮大，一步步成就如今庞然大物。

    见吴禾没有反对，长赐便当作吴禾已认下，思及赵家和吴家恩怨以及先前十年追查种种，自顾自感慨道：「世家做了些什麽值得握有掌握社稷、黎民生Si，甚至为所yu为之权？」

    「时候的当，为应为之事。」吴禾回道，长赐听闻不大认同，又问道：「何谓的当？」

    「上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

    「那不和听天命几无二致？」长赐不满撇嘴，直瞪向吴禾，垂眸又嚷道：「要何时才能将那些世家。」话未完，吴禾便瞥了她一眼，眉眼间时不时散发的威吓吓得她立时噤声不语，见她闭上嘴，吴禾便又垂眸看起书，然心中想的却是她方才未竟之语，

    何时才能将那些世家.......

    世家如何是平民得以轻易撼动？莫说一介平民扳倒那些门阀，即便手中握有再大权力的平民也从来与世家不同等，从前爹爹为大郢鞠躬尽瘁，作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还不是落得被左相为首的门阀世家陷害，锒铛入狱的下场？那些年替大郢争的战功若过往云烟般无人记得，和谋反的谢国公家轻判流刑相b，连一线生机都无，公义何在？吴禾思及此处，眉头轻皱，垂下头，顿时神sE晦暗不明，长赐见状不敢打扰，只静静跪坐一旁。良久，只见吴禾喟然道：「祸从口出。」

    「晓得。」长赐赶忙应下，生怕稍稍慢了些许便惹得她更加不愉快，吴禾听了心绪倒是更加好了些，终於不是先前Y沉的脸sE，若往常般翻起书，便也不再加理会一旁长赐，长赐不yu自讨没趣，不久後便随口外出散步，出了门，不见踪影。

    那口信终究是传到目的地，数日後，回信如吴禾所想而至，便是托作无名氏邀约，而如今对面坐着的，正是此番奔走常州而返的左佥督御史张进，

    「想必大人此番前来，许是想听听不同主意。」她道，随手指示，与长赐间像是存在默契，只见她旋即上手替二人倒满茶盏，张进左手捧起茶杯，右手食指敲了敲案头，似正思索着什麽，随後面上一笑，

    「何公子不也希望本官一听？」他道，似乎已看清她的目的，然吴禾只不慌不忙亦举起茶杯，作敬茶之意，说道：「互利互惠的事，您觉着如何？」

    「待你说罢，本官方知这互利互惠四字是否切实。」他道，抿了口茶汤，便放下杯子，吴禾颔首应道：「确该如此。」

    「监察百官的督察院与作为史官的兰史令，虽非次次所图相同，然往往所扞拒者同，如今亦是如此。」

    「相信您明白，否则也不必由兰史令张大人谏言使阿七杀夫一案至今未有定论。」她笃定道，张进似很是满意，话间要较初始语气多几分轻快，便追问道：「你yu如何？」

    「大人可将小人视作见义勇为的一介布衣，只消二位大人，保持此案在朝堂境况，那天时，小人可为大人谋得。」她拱手作揖，起身yu行礼，张进起身虚扶，便是靠近吴禾耳边确认道：「此话当真？」

    「小人不敢蒙骗大人。」她道，接着一顿，说道：「大人可知，何时需得展现仁德最是妥适？」

    「你是说......」他看向吴禾，不想错过她任何一点表情，然吴何只依旧垂眸，始终拱手作揖，接道：「对主事人而言，乍看一时短少，许是最当。」见张进恍然大悟，吴禾又推波助澜道：「再者，小人必不会害及二位大人，这阿七杀夫案吃力不讨好，若办砸了，二位大人不过是少一件与她人针锋相对的案子，可对小人便是再无获得大人信任之机。」那张进想了想，直觉有理，又故作歉疚道：「本官给与你过少的信任？否则你何须这般自清？」

    「是小人不足以获得大人信赖，大人谦善，小人不敢当。」她连忙又是低头，二人好一阵表示互谦，方才消停，见此番目的已达，张进亦无再加慰留，吴禾索X道别道：「那便劳烦大人，小人告退，日後好消息定头一个通知大人。」

    「那便辛苦你了，何公子。」说罢，张进便将吴禾送至门口，孰料二人正停下脚步，正要做最後道别之时，不曾想，路边传来nV子出声遽然打断二人对话。

    「小nV子左相府二nV见过御史大人。」

    那声音虽不同十年前稚nEnG，然故作大方温婉的语气同十年前那故作老成的稚童如出一辄，吴禾霎时僵在原地，竟是半点动弹不得，那赵成殷见她动也不动，似有疑惑，又直觉那站姿背影有丝丝眼熟，然见她身上布衣，心中一番思量，直觉她大约是张御史身无功名的朋友亲戚，兴趣要削减大半，本着二人毫无交情，不宜多问的理，又心道此回不过是受父亲之命前来吐露姿态，未免节外生枝，便也未曾开口询问其身分，只稍稍与张进寒暄几句，便同身边丫鬟侍卫离去。见她远去，吴禾一颗心方才落下，幸得张进并未发觉她的异样，藉着长赐帮着掩护，草草道别，便也由着长赐带着离去，一路上长赐见吴禾心不在焉，不敢探询方才见着赵成殷的事，二人便这般各自怀揣心事，回到府中，一日再无言语。

    「倚桐，你觉不觉得那张大人身旁公子有几分熟悉？」赵成殷坐在马车中，而倚桐只思索片刻，便摇头否认，赵成殷见状眉心揪起，掀起掩窗布料一角，漫无目的地扫视，找寻般，复又放下遮掩的布，盯着马车窗框边怔了又怔，最终便也没能想起何故那公子於自己有几分熟悉，便只叹息，扬起嘴角，

    「罢了，下回问问罢。」她叹，面上惋惜之sE却转为几分兴致，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挂在眉眼间，那双明眸本风情万种，此刻格外深沉，叫人看不透，直令倚桐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她心中不禁起了疑问，

    若真是故人，小姐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