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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後。

    捷运末班车带着温热的风驶离，许舒音刷卡出站。凌晨的捷运站冷冷清清，许舒音搭乘手扶梯向上。

    出口处，身侧亮晃晃的广告墙让她抬起头。

    ──墙上两排展示着她演唱会的海报。

    她怔怔地看着墙面上那张熟悉的脸。

    灯光映照下的笑容，b真实的她更明亮、有自信。许舒音当然不可能砸钱在这种地方，光是演唱会的场地租金、器材、人手，已经把她和乔豫压得透不过气。为了省钱，她不敢搭计程车，每天通勤都靠着两条腿跟大众运输工具。

    但即使生活像没有尽头的考验，她却感到甘之如饴。

    她伸出手，指尖抚过发亮的广告灯箱。她听乔豫说过，有粉丝替她广告应援，她觉得粉丝没必要替自己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歌手再多花钱，可亲手触碰到粉丝的心意时，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即便跌到这种境地，还是有人在背後默默支撑着她。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佩娴：「学姊，明天就是演唱会了吧？别又练到废寝忘食，要用最好的状态面对粉丝啊，早点睡。Ai你喔～」

    许舒音低头看着讯息，彷佛听见林佩娴的声音，忍不住微笑起来。

    林佩娴很快又传来问：「对了，学姊你後来邀请他了吗？」

    许舒音盯着萤幕，指尖微顿，笑容停在唇角。

    她输入：「我还没决定??」

    盯着萤幕上闪烁的文字游标，删掉整行讯息，重新打了「还没。」。

    她按下传送键，收回手机。

    明天，她将迎来属於自己的舞台。虽然所有的歌曲、设备、流程全都一再确认，她却还是内心感到隐隐不安。

    後台灯光略显昏暗，舞台上正进行最後一次音响测试，低频的试音透过墙壁传进来。

    许舒音正在後台跟舞台总监确认一些细节，见高寻路走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

    高寻路跟舞台总监点头打招呼後，走向许舒音。

    「准备的怎麽样了？」高寻路别扭地关心，「紧张的话也不能逃跑，我有买票了。」

    许舒音听着他用不熟练的关心试图让自己稍微放松，更加愧疚。

    「抱歉，高老师，我还是没找到爸爸写的歌??」

    高寻路沉Y片刻：「我说过，不管有没有找到，都会帮你。」

    许舒音抿唇，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最深的疑惑：「您是因为知道我是许羽辉的nV儿，才帮我的吗？」

    高寻路眼神稍稍动了动，回答：「不完全是。」

    许舒音垂下视线道：「但我不但害他离开舞台，连他的作品都没保护好??」

    她把心里的猜测说出口——许羽辉的歌曲小样、笔记，应该是被她不小心弄丢了。她没有提外婆。

    「说不定羽哥根本没写呢！」高寻路忽然一笑，「何必为了不存在的东西自责，这样显得告诉你这件事的我是个罪人。」

    许舒音一呆。

    「即便弄丢，我确定他也不会怪你。当年他离开乐团??」高寻路yu言又止。

    话未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一阵SaO动。

    许舒音心一跳，朝门口望去。

    高寻路停下话头，笑着摆摆手：「你先忙，演唱会结束，我再跟你说个故事。」

    许舒音点了点头，「谢谢您来。」抓起手机快步出去。

    场务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nV生，慌乱中见到许舒音，像是看到救星般。

    她手里攥着一个信封，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刚刚……在外面发现这个。」

    许舒音接过皱褶的信纸，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朱秀云的字迹。

    「你凭什麽？把我的采夕带走，还能问心无愧地办演唱会？不孝nV！我唯一的家人都没有了，为什麽你这个杀人凶手还能过得无牵无挂……」

    信上的内容颠三倒四，却看出字里行间漫出nongnong的恨意。

    许舒音的手微微颤抖。

    「舒音！」乔豫急匆匆赶来，看见她脸sE苍白，连忙夺过信。

    「乔姊，你为什麽这麽紧张？」许舒音敏锐地问，「之前她也寄过类似的东西吗？你才会认出来这个东西？」

    乔豫一凛，望着许舒音盯着自己的眼神，坦言：「嗯……最近b较常。都是没营养的内容，多看无益，我不希望你忙得天昏地暗，还要受她的影响。所以我都把信处理掉了，这次竟然让她趁乱钻了空……」

    说到最後，她满脸懊恼。

    许舒音弯了弯唇角：「我没有这麽弱啦，你不要把我当温室里的花朵。既然没事了，那我先回去准备罗。」

    回到休息室，许舒音笑容消失，外婆的字迹烙在脑海里。乔豫的担心是对的，朱秀云总是能轻易地扰乱自己。

    她坐下来，沉默片刻，撕开一包小熊饼乾。她恍惚想起那时夏瑾扬把饼乾给她时，语气带着少见的认真：「这包里面有眉毛小熊。所以不要再送人，把幸运留给自己。」

    她拈起一颗，吹开饼乾上的面粉粉末。

    许舒音注视着手上的眉毛小熊饼乾，脑中闪过昨天在捷运站粉丝应援的广告墙。

    第一颗就是有眉毛的小熊──那她可不可以，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很幸运。

    点开手机时间，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找出夏瑾扬的电子邮件，编辑一封简短的信：「如果有空，你要不要来听我的演唱会？」

    附上一张电子票券，传送。

    黎兰馨走进一间连锁咖啡厅，环顾一圈，视线定在角落颀长的身影，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你又来找我做什麽？」她放下包包，要了一杯咖啡，语气冷淡中带着点不耐烦。

    「是你放的新闻吧？」夏瑾扬微微倾身，压抑着怒气问，「夏怀谦已经被你斗倒了，如果想再让我万劫不复，为什麽要牵连舒音？」

    「牵连？我这是在帮她──看清你们夏家人的真面目。我只是不想她像我一样，最後才发现自己睡在毒蛇旁边。」黎兰馨轻蔑地笑了一下，「更何况，你不是花钱拦下新闻了吗？」

    夏瑾扬沉默地看着她。此时，店员端着黎兰馨点的热咖啡，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黎兰馨挖了两勺白糖，用小银汤匙搅拌，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妈。」

    夏瑾扬声音不大，黎兰馨搅拌咖啡的手却抖了一下，撞击杯壁，发出一个不和谐音。

    「你到底在恨谁？是我？还是他？」

    黎兰馨抬起头望向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彷佛一支冷箭从她意想不到的方向朝她S来，神情有一瞬间来不及掩饰的狼狈。

    「我跟他不一样，也不会变成他。」

    夏瑾扬无力再去跟母亲争辩，声音不大不小地望着她说：「那是你的恐惧，不是我的命运。」

    「我也不希望对他的恨意，成为你往後的命运。」

    他说完，拿起帐单，刷卡离开。

    走出咖啡厅时，天sE向晚。夏瑾扬的手机跳出一则讯息通知。

    许舒音：【如果有空，你要不要来听我的演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