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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长大那就是一晃眼的事，不知不觉两年过去，贺贺也读大班了，长高不少。这天林缙来接孩子刚好碰上我下班，于是就顺路一起回去。

    路过校门口的一家玩具店时，身旁的父子二人都忽然停了下来。我扭头去看，只见贺贺盯着橱窗里的一套卡通拼图移不开眼。

    而林缙则有些无奈，任由贺贺看了一会儿后，拉了下他的手臂：“儿子，走了。”

    小孩没说什么，但那小小的委屈失落都写在脸上了。我总把贺贺当做是小时候的林缙，看他这样有些心疼，抬头再往玩具店里一看，那套拼图明码标价要三十多块，在那时算是比较贵的了。

    我快步追上林缙，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叶璃今年是换了工作的，不再只是偶尔接些保洁杂活、每月赚一千多块，而是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去饭店里面端菜洗盘子，每天要忙到五点半才下班，所以没空接贺贺。

    不过林缙不是向来说他工作赚钱而叶璃在家顾孩子吗？怎么现在还连一盒拼图都舍不得给孩子买？我虽然从不打听林缙工作上的事，但隐约也猜到了些什么。

    坐上公交车后，我就站在林缙身旁，贺贺安静地坐在前面的位置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过脸小声说：“林缙，明天我下班刚好赶上贺贺放学，我顺便帮你接他吧。”

    他没料到我会说这个，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呆呆地回道：“哦，好啊。”

    我暗自笑了一下。

    这个傻子。

    我昨天是故意那样跟林缙说的，下午唯一一节课上完之后我其实就已经可以下班了，但为了等幼儿园放学我还在办公室坐了一阵子。

    挎包里还装着那天贺贺在玩具店外看着的拼图。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就立马起身去接孩子，很快便把贺贺牵到了手上。

    领着孩子到了稍微空旷一些的地方，我蹲下来与他平视，扬起亲和的笑容温柔道：“贺贺，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孩子看着我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眼睛顿时亮了，满脸都写着高兴：“是拼图！”

    我把东西往他面前一递，他双手接过了：“谢谢干爸！”

    入秋了，天气越来越冷，最近总喜欢喝汤暖胃，下了班我索性去买了只修白的鸡，准备回去就着蘑菇炖汤喝。

    灶上的火开得正旺，我打开砂锅冒着热气的锅盖，拿汤勺往锅里搅拌了几下，尝了一口汤，然后关火，加胡椒粉进去。

    正当我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把鸡汤和rou舀了一半装进大碗里，刚要端去餐桌上，却听见了从楼下传来的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大人互相的叫骂声，东西一样样被摔在地上，砰砰作响。

    林缙和叶璃又在家里大吵起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最近这几个月他们的关系似乎很是不和，往往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老建筑隔音效果差，我每次都听见些声响。

    担心贺贺再遭殃及，我赶紧摘了围裙往楼下奔去，焦急地敲着他们家的门：“贺贺！”

    咚咚咚——

    “是干爸啊，贺贺！”

    几乎每次吵架，林缙和叶璃都会把小孩一个人落在客厅，以为关上房门孩子就不会受影响。

    很快，贺贺跑过来给我开了门，那张五官端正的可爱小脸此刻布满泪水，鼻头哭得通红：“呜呜干爸，呜呜呜爸爸他、mama呜呜……又吵架、我怕……”

    “不怕了，乖啊，”我蹲下来双手揉揉他的肩膀，努力安抚着，“走，到干爸那儿去。”

    林缙他们只顾着自己吵架，果然又没给孩子弄吃的。到了我家，贺贺眼角还挂着泪珠，刚刚肯定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双手放在腿上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我把盛好的小鸡炖蘑菇端到餐桌上，又端来几碟小菜，装好两碗米饭招呼贺贺过来吃。

    孩子是真的饿慌了，虽然吃相很乖，一点米饭也不往桌上掉，但我看他却是狼吞虎咽的。

    “来，多吃点。”我笑着给贺贺夹了个鸡腿，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起吃过晚饭，我很快洗好了碗，又陪着贺贺玩了会儿手指游戏，带他读了一本绘本。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贺贺打起了哈欠，我合上绘本轻声问他：“今晚就在干爸这儿睡觉好吗？明早还得上幼儿园。”

    “好。”小朋友乖乖点头。

    我带着贺贺去了我的房间，替他盖好被子后侧躺在旁边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孩子很快睡着了，呼吸声轻缓平稳。

    客厅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注意着孩子，离开房间后关上了房门，这才走过去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林缙，他面色焦急，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狼狈，连嗓音都很沙哑：“小陌，有没有见到贺贺，他——”

    “嘘……”我竖起一根食指放在自己嘴边，“在房里，刚刚睡着。”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见他这样，我不禁有些想笑，刚刚吵架的时候那么气势昂扬，怎么不多关注孩子呢？可现在这个情形，看见这样落寞的他，我却连嘴角都扯不起来。

    “进来坐坐吧。”我看着他轻声说。

    我转身往屋里走，他停了两秒也跟了进来。

    我问他：“我熬了鸡汤，你要不要喝点？”

    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没出声。我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有时候还真是不得不感慨，我虽然没能和他在一起，但却是为数不多的特别了解他的性格的人。反正，很难跟他吵起来就是了。

    也能理解他的身不由己。

    我去到厨房，把剩下的半锅小鸡炖蘑菇热了一遍，又炒了一盘茼蒿菜，用比较大的碗盛了米饭，一一端到餐桌上。

    今天还真就是栽在这父子俩身上了。

    他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他旁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至少是为了孩子好：“你和叶璃，到底怎么了？”

    “……”他停下筷子，眼睛盯着某个点一动不动，沉默片刻才道，“吵架。”

    “跟我也不能说清楚吗！”我大声道。

    林缙没料到我会生气，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看他这样，我简直想凑他两拳。

    “你觉得我每天看着贺贺那样我不难过吗？”我说，“你觉得我每天看着你这样……”

    我不会心疼吗？

    你结婚了，我能做的便是不打扰，想着只要你过得幸福，那我也就满足了。可是林缙，现在这样的你，让我看着心疼啊，你个傻子。

    “说实话，我跟她过不下去了，”他说，“结婚以后才知道物质基础对于生活居然这么重要。今年我们公司效益不好，几个月前所有员工都被降薪，叶璃这才又去饭店里帮工。今年那些做生意的赶上好时候，都发大财了，她每天在家里就是念叨她哪个同学的老公，又赚了多少多少万，可最近我们公司要裁员，我以为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谁知道……简直是雪上加霜。”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清楚了。

    “小陌，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念大学那会儿，我满怀壮志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日后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可现在还不是碌碌无为，勉强糊口的工作也丢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又摇摇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叶璃已经跟我提离婚了，态度很坚定。”他说。

    “那贺贺怎么办？”

    我的问题把林缙给难住了，他愣愣地将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房间门上，久久不语。

    其实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