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莫失莫忘 (第5/5页)

沉香奇怪地看着他，却不对他的动作加以躲闪，直到他的鼻子陡然酸涩，眼眶也渐渐湿润，他才惊觉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才对。

    “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吃的，在你身后。”杨戬收回手，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沉香回头去看，果然有一个食盒摆在地上，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注意到了杨戬的神色不太对劲，担忧道：“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无妨，许是秋凉所致。快些吃吧，莫要饿坏肚子。”

    食盒里有rou食、素食，还有些瓜果糕点，香气扑鼻，样式繁多，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沉香平日爱吃的，他又觉得奇怪了。

    这个人是如何知道他喜好的呢？他是他的亲人吗？

    否则解释不通，仅仅一面之缘的人，为何会对他那么好？

    “上次说好了在我家见面的，你没来，是有事耽搁了吗？”沉香问。

    杨戬心中一喜，柔声问：“你很希望见到我吗？”

    沉香沉思许久，点头道：“希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应该是在梦里，却又感觉实实在在地跟你相处过。你出现得好突然，但我……对你半分疑心都没有，甚至觉得你比我爹娘还亲切，我认识你吗？还是说你认识我？你是不是我家的亲戚？”

    杨戬但笑不语，只说：“你爹已经消气了，别在这里跪着了，回去吧，他不会怪你的。”

    听到这话，沉香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还消气，我还没消气呢，扪心自问，此事不是我的错，他却不分青红皂白责我一顿，还差点儿断送了一女子的后半生，他给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家致歉，却不知道向受害者赔罪，人家该他的啊？我就跪着不起来，看他是不是还良心未泯。”

    义正词严，刚正不阿，是沉香无论怎样转世轮回都会具备的善德，杨戬怔怔地望着他，恍如隔世，从当初到现在，一眼万年。

    “说得好。但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无需让自己受罪，通时合变也未尝不可。”

    沉香赞同地点着脑袋，旋即想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不是我家亲戚啊？”

    杨戬停顿片刻，笑着摇摇头，半晌过去，道：“我不便久留，先走了，记得不要与旁人提起我。我们会再见面的。”说完，抬手轻抚了下沉香的发顶。

    杨戬吩咐完就离开了，沉香本想起身去追，可跪了太久，腿已经麻痹，根本无法猛然站起来。

    他望着杨戬离开的方向出神，心绪万千。

    他究竟是谁呢？是神仙还是妖怪？

    还是说我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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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呕血

    蜀地有一古树修炼成精，惊扰当地百姓，杨戬亲自前去降服，缠斗下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妖怪是捉拿归案了，可他也身负重伤。

    杨戬忍着钻心蚀骨的疼痛回到真君神殿，才要运功疗伤，就呕出一大口血。

    鲜血赤红，染污了银铠。

    在他眼里，却是一片清明。

    昆仑镜里天眼波动，那挂坠神物又救了沉香一命。

    10.寿终

    “临安板桥镇刘员外刘沉香，享年一百岁，寿终正寝。”这是沉香从前求之不得的奢望，十六岁时是，长生不老后也是。

    想留住的也许不是常态生死，而是年少欢愉。

    刘世曦夫妇过世时，他年逾四十，无病无灾，祸不及身。继承了老一辈全部家产，无妻无子，衣食无忧，富贵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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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终其一生，都在等着某个人，守候着当初临别时与那人的约定。

    从弱冠到垂暮之年，再到弥留之际，蹉跎百年的光景如走马灯从眼前闪过，须臾即成泡影，仿佛一切美好、苦痛，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成了过客，唯独当年那个白衣男子，似是刻在了他的魂魄之上，让他永志难忘，以至于大限之时，脑海中也都是他的模样。

    困扰了他一生的疑问——那人究竟是谁？在他阖目西去前都没有答案。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岁岁年年，都有一个人陪伴，如影随形，痴醉常念。

    11.回转

    沉香的尸身就要入棺，这时金光大作，神鸟振翅，那垂垂老矣、满脸皱纹的老者浮至上空，耀眼的光芒将他护在正中，霎时间枯木回春，还年驻色，玉冠金簪束发，赤红华服加身，于吉时飞上琼楼玉宇。

    与此同时，昆仑镜凝成一团幽蓝色的漩涡，“嗡！”恰有晨钟低鸣，金乌灼眼，朱雀青鸾昂首一唳，高亢九天。

    声息时，镜中浮现人影，如烈火艳艳，万红齐聚，刹那湮灭。不见虚幻浮华，只见一清俊的少年郎。

    神鸟盘旋重天，迎来喜报：“恭迎上仙归位！”

    仙人们奔走相告，一如百日前的天宫，万人空巷，项背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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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仙来往恭贺，喜形于色。沉香环视四周，似是在急切地寻找谁，可入目皆无，他慌了神，急忙推开人群驾云而去。

    “沉香！沉香！你得先去见陛下和娘娘！”哪吒在后面呼喊着，可筋斗云瞬行万里，这些话哪里进的了沉香耳朵，他无奈地一杵火尖枪，“舅甥俩都倔得像驴！”

    耳边风声呼啸，沉香捏紧了手上的两翼天眼链，未见到人已经泪水翻涌。直到云落在真君神殿前，那古朴凝重的铁门大敞着，阶下冰凉，阶上守卫持兵，不过三月光景，一切如旧，可对沉香来说，总以为是沧海桑田，恍然如梦。

    守卫看到沉香，瞪大了眼睛，忙去通传：“真君！真君！小……小公子回来啦！”真是高兴傻了，都忘了，沉香回家哪里需要通传。

    “轰！”大殿殿门骤然大开，杨戬快步而出，手上的折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沉香……”

    沉香的目光乍然定在杨戬空无的阙庭，天眼链在手心guntang如火，灼烧着他的皮肤，他顷刻间泪如雨下，飞奔过去紧抱住他，泪水滑进杨戬衣襟，天眼被沉香紧紧攥着，轻轻晃动，微不可察，似细雨下的湖面涟漪。

    他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我从来都不想要泼天富贵，我也不贪求人间喜乐，我只要你，舅舅……我只要你……”

    他哭着要他莫再多想，他再也不要离开他。

    杨戬心口震荡，似有倾覆大厦堆垒而起，怀中温热与他亲密相贴，百年可望不可即的落寞如沙消远，他收紧手臂，像从前一样将沉香揽在怀里，力道却比从前大很多，因为失而复得，因为重逢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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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双手抚上沉香的脸颊，珍爱如宝，未言只字片语，而是低头吻上他的唇。

    他傲骨嶙峋，只为吻沉香而低头。

    12.情劫

    兔神府，身披罗裳的兔儿神躺在摇椅上，一手拿文书一手执笔，不知在上面勾画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说着什么——“惠德英武极圣真君刘沉香和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杨戬，情劫……成功！唉，这下玉帝老儿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创始元灵那边的差事也了了，真是舒坦……”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侧身睡去。

    ———————————————————作者：这个番外终于写完了，说实话写的时候有点心酸，其实还是蛮甜的！沉香也算实现了个小愿望。但其实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他来说并没有消失，他现在虽然能够独当一面，可也是需要长辈庇护的，比如舅舅。

    舅舅对他无微不至，一直在守着他的童稚顽心，所以他当然幸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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