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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s Cas Cas (第2/2页)

    九七年七月,香港回归。

    九八年年初,时隔三十八年后,区季强再次踏上了故土。他说好不容易回归了,无理由不回老家看一眼。

    然而就在他回到内地的一个月后,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说他正通过内地非法购入大量烈性炸药,准备走私回香港,疑似在策划新的犯罪。

    这个传闻出现得很突然,且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但大概是因为区季强前科累累,以至于这个没头没尾的说法依旧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一时间无论是香港警方还是内地的公安都开始关注区季强的动向。

    骆艳芬十分担心,打电话让丈夫早回香港。可向来在这方面都比较谨慎的区季强却少见地表现出满不在乎,表示那些都是媒体编造的话,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

    可这种不安一直无法消散,折磨着骆艳芬的心,区季强在内地呆得越久,不安便越强烈。直到七月份,丈夫在内地被捕的消息传回了香港。

    听到消息的当下,骆艳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昨晚她还和区季强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一切都好,还答应她再过半个月便回港,陪她过生日。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立即联系律师,要求香港特区法院移送她的丈夫回港受审。

    这个要求并非无理取闹。按照政策,香港特区的律法依旧适用,而区季强作为香港公民理应按照特区的法律体系进行审判。然而在多次交涉后,无论是香港司法部门还是内地司法部门都一致认为区季强的犯罪地点为内地,因此应在内地受审。基于这个理由,广东省中级人民法院拒绝了律师提出的移送要求,并以非法买卖、运输爆炸物及私藏枪支、弹药等罪名对区季强进行起诉。

    八月,香港警方冻结了区季强名下的大部分资产,骆艳芬一边委托律师向高等法院申请取消禁令,一边继续帮助拘留在内地的丈夫,试图为后者争一条生路。这个时候她已经察觉出这次事情的不对劲,显然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背后与她对抗,阻拦她保区季强。

    骆艳芬首先想到的就是许家。

    可即使她的猜想是对的,她也做不了什么。面对许家,她的所有努力都是螳臂挡车。

    十一月,资产冻结令撤销。然而几乎是在禁令撤回的同时,内地传来消息,区季强被判处死刑。

    十二月,上诉驳回,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经最高法院的授权,决定维持原判。

    一九九八年年末,区季强被依法执行枪决。

    最终骆艳芬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和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和自己想方设法保住的丈夫的财产移居海外。

    而那十亿她带不走,也没想过要带走。她觉得就是这十亿让区季强引火烧身。

    “你是谁?”思绪因一个称呼差点飘远,骆艳芬猛地回过神,稳住心情,开口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区太,既然我们能找到你,又怎么可能查不到你的身份呢?”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上当。

    说完,那边的人又把话筒拉远了一点,紧接着骆艳芬便听见女儿的声音远远传来,喊说:“妈咪!我们几时可以回家?”

    这个问题一下就将骆艳芬筑起的心里防线击溃。某个瞬间她想,或许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因果报应。

    “你想要乜?”短暂的沉默后她妥协了。她觉得自己老了,再也不能承受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所以无法像年轻时那么理智和决绝。

    “我也只是替人做事,我的老板想知道你丈夫当年劫走的十亿在哪里。”电话那头也没有丝毫废话,直截了当地扔出了条件。

    同一晚的更早些时候,万径终于从宿醉中清醒。

    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过,喉管因为缺水紧紧黏在一起,又干又痛。而大脑失去了酒精上头时那种飘飘然的愉快感,结结实实地开始痛起来,仿佛有一只手把他的神经拧成了一团。

    但万径此刻的意识却特别清醒,不再受任何感情的干扰,纯粹凭借理智在运转。

    床上只有他一人,韩江雪的位置平整得一看就没人躺过。他翻了个身,滚到韩江雪常睡的那一侧。身体的重量压得床铺微微下陷,柔软的被褥仿佛活过来似的,主动将他包裹起来,像是一个拥抱。

    一瞬间意识变得难以抵抗这种温暖而柔软的触觉,仿佛融化般要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他闻到一种熟悉的、难以言喻的气味从枕头上传到鼻尖。

    那是韩江雪的味道。

    万径蜷缩着又躺了会儿,逐渐复苏的躯体开始为他前半夜犯下的错误受苦。胃里翻滚起不适,好像有什么在里头膨胀,一直顶到喉咙,让人作呕。胃液似乎倒流,令他的心和喉咙似乎都在燃烧,并泛起苦意。万径起身坐在床边,等缓过这折磨人的难受后,才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房间。

    外头同样寂静,将明未明的天色从东边的海上透出来,如同雾一样弥漫进客厅。

    韩江雪不在家——万径得出这个算不上太意外的结论。

    然后他走到厨房,想烧一点热水。结果刚拿起热水壶就发现壶里是满的,他打开盖子,发现壶里装着提早烧开过的姜糖水,现在仍带着微微的热度。

    万径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走到家门口。

    门锁死了。

    不过这个情况他早有预料。

    万径一向是个思维灵活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所以学东西很快,哪怕是完全陌生的事物也能很快理解并且上手。不过最初他不知道这就是平常人所谓的“聪明”,只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直到后来韩江雪总夸他脑子好用,万径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是比许多人要聪明一点。

    开门不成,他转身走到客厅的桌子旁蹲下,伸手在桌面下面摸索了一会儿,随后扣下了早就放好的窃听器。

    数据导出到笔记本电脑里,韩江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万径一边听着录下来的熟悉声音,一边看向窗外的维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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