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第1/1页)

    刚才还坐在旁边跟着微笑的言嵨，不知道什麽时候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座位，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凉亭四周也不见言嵨的踪影，於是赵梦曦猜测说:「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那我也去一趟厕所好了。」冯瑜利把吃到一半的饭团包好後，便起身卸下沉重的书包摆在椅子上，只拿了两张卫生纸。

    公厕建筑在靠近坡地边缘的树林里，因为树叶层层叠叠的长得繁盛，冯瑜利走进来以後感觉温度骤降，既Y暗又cHa0Sh，起了一身J皮疙瘩。

    她沿着石板路找到nV厕，铝制对开门发出咿咿哑哑的声音，镜子结满细密的水珠，像流泪般滑进洗手槽。风穿过气窗时，冯瑜利好像真的听到有人在哭，是那种极致压抑的啜泣。她以为是自己多想，没料到，刚打开隔间的门，便看到一位右腹cHa着刀子的nV人。

    那nV人坐在马桶的储水槽上，脚踏着座垫，好几处伤口血流如注，甚至喷溅到墙壁。她正对门口，伸手抹掉眼泪，脸上却多了好几道殷红sEW渍。她丝毫没有被突然闯入的冯瑜利打扰，迳自用墙壁上的血作画，很快g勒出两个发生争执的nV生、刀和Si亡。这应该是她生前最後的记忆，冯瑜利不愿再多看nV人清秀却惨白的面孔，从穿着打扮也大概推算出她至少已经Si了十几年。

    「这间地板好脏。」冯瑜利假装只是普通游客，她知道他们虽然都身处於这个世界，却早已不是相同时空，有时候那些残影只剩执念在重复动作，所以鬼是不会平白无故去打扰看不见他们的人。

    冯瑜利关门後，选择最底的隔间迅速解决，然後便逃命似地离开。她借用厕所旁边浇花的水管洗手时，还依稀听见几句哭喊，那个nV人不停说「对不起」、「不能全怪我」，以及「我好想回家」。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已经习惯见鬼，冯瑜利只想起爸爸mama和姊姊，此时低落的情绪多过畏怯惊恐。

    厕所旁边有一块空地，站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嵨北市，嵨北市是冲积平原盆地，连绵的山峰环抱住高楼大厦。再更远的地方，云雾底下似乎是洛水河隐没入海，冯瑜利又往前几步想要看清楚，她记得外公家在那个方向。

    「啊啊啊!」面对美景，冯瑜利本想返回凉亭拿手机拍照，可不知道是被碎石绊倒，抑或是真的有人从背後退了她一下，她就这麽毫无防备地滚落山坡。粗糙的树根和泥土、石块割得冯瑜利脸颊生疼，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坡地又Sh又滑她根本没办法煞车，好几次以为自己要跌到粉身碎骨。没想到，在几乎全身都被大力冲撞过一遍後，她竟然稳稳落在一个乾涸的水G0u里。

    「好痛!痛痛痛!」冯瑜利只觉得像是从辗米机转一圈後历劫归来，也顾不得脏，仰躺在砂石地上躬身抱着右脚，痛的撕心裂肺。等缓过来後，她发现自己其实离原本的位置并不远，大概三到五公尺，是一层楼多左右的高度，如果脚踩树根或许还能勉强攀爬上去。只是她的脚越来越胀痛，已经肿到跟拳头差不多大了，甚至连正常行走都有困难，手边也没有任何通讯用具。

    「哈罗?有人吗?」

    「有没有人可以帮帮我?」

    「哈~罗~」

    尽管机会渺茫，冯瑜利仍然尝试大声呼救，然後声音飘散在风中，回答她的是寂静，Si亡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温度升高，冯瑜利被晒得头昏脑胀，她的喉咙如火烧似的乾涩，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除了右脚以外，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她感觉自己的求生意志在降低，几乎下一秒就要完全阖上眼睛。

    「冯瑜利，你在哪?」似乎是言嵨在呼喊她的名字，从上方传来，并不真切。冯瑜利强撑着睁开眼睛，举起手，发出枯哑而陌生的声音:「这…这里，下面!」

    言嵨循着微弱的声音走到陡坡旁，绕了一圈终於看到冯瑜利，他紧蹙眉头，满脸担忧地问:「瑜利!你哪里受伤了?还能动吗?」

    「我的右脚脚踝很痛，还肿起来了，没办法走路。」冯瑜利面光，只得眯着眼b划，她把右腿伸直跨在地面，根本不敢移动。

    可不知道为什麽，冯瑜利觉得言嵨的表情很纠结，像是在跟自己的某些思绪缠斗，变幻莫测。最後，他才下定决心，稍纵即逝的困惑或其他情绪转为清朗，说:「你再等一下，我去多找几个人过来，这样万一我没有成功，我们两个也不会都被困在下面。」

    冯瑜利其实很害怕，她已经濒临崩溃，刚才好几个瞬间，回荡在脑袋的画面，是成为荒郊野岭的一堆白骨。好不容易言嵨出现，像急流里的救生圈，让她有获救的希望跟实感，她不敢放手，於是哽咽着说:「学长，不要走，我怕。」

    言嵨睫毛颤动，轻轻蹲下来，迎着炙热的烈yAn，尽量离冯瑜利近一些，然後温柔地向她保证:「瑜利，不要怕，我一定会回来救你，先等我几分钟，好不好?」

    咒语生效，冯瑜利如被顺毛的小猫，乖乖应了:「好。」

    然後，言嵨立刻用手支撑着身T站起来，往来时的方向走。

    再回来时，言嵨身边跟着赵梦曦，他走得非常急，几乎是要将焦虑不安写在脸上，在山壁边反覆踱步，最後忽然喊着问冯瑜利:「冯瑜利，你除了脚以外，还有其他受伤吗?有没有流血?」

    「应该没有!」冯瑜利见到他们，悬着的心终於放下，赶紧如实回答。

    闻言，赵梦曦转头在言嵨耳边交代了两句话，後者表情虽然凝重，但还是缓缓点头。接着，冯瑜利就看见赵梦曦深呼x1，将帽踢袖子抡到手臂，牙一咬便扶着山壁直接跳了下来。

    这个高度还是存在危险，尽管赵梦曦尽量去平衡重心，落地时还是微些踉跄，擦破手掌，渗出几滴红血珠。他也没去管，只顾着赶紧走到冯瑜利旁边，半跪下来确认她的伤势。

    「嘶，痛痛痛痛!赵梦曦!」冯瑜利的脚踝被赵梦曦握住，於是便拍打他的肩膀，一边乾着急:「你怎麽下来了?我走不了，这样我们怎麽上去?」

    赵梦曦倒是显得老神在在，确定冯瑜利没有骨折之後，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仍然沉着脸说:「我看过了，再往前走几步坡度会变缓，可以通到刚刚我们路过的那个木平台。」

    「我已经叫言嵨过去接应了，走吧，我背你。」

    然後，冯瑜利被赵梦曦搀扶着站起来，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後还是小心翼翼地趴到他後背，气氛有些尴尬:「啊，抱歉...谢谢谢。」

    赵梦曦调整姿势起身，只将手臂跨过冯瑜利脚下，然後就靠到自己的腰间，礼貌又绅士。又走了一段路，冯瑜利绷紧的神经慢慢缓和下来，但仍然不敢随便放开攀着赵梦曦脖子的手，她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甜橙味，令人联想到光，很纯粹的闪耀。

    「你怎麽Ga0的，看风景也能摔下来。」赵梦曦偏头问，语气很无奈。

    「对不起，但我觉得…我刚刚看到了。」还没有离开这座山，冯瑜利不能妄言，斟酌着词汇，说:「她不在凉亭，在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