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 (第1/1页)

    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冯瑜利脑袋晕眩，眼前一片白茫茫，可仍因为找到同类而欣喜若狂，声音不自觉提高八度:「对!你呢?你也能看到那个nV人吗?」

    「嗯。长发，五官模糊，看起来在水里泡了几百天。」赵梦曦一一指出nV水鬼的特徵，平淡到像是在点餐。

    「天哪，我还以为外国人看不到鬼耶。」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革命情谊，也或许是因为难得遇见同类，冯瑜利一瞬间变得放松，说话都带着几分打趣。

    「外国也有鬼片吧，而且，我只有四分之一混血。」赵梦曦回答得很认真，细密的睫毛垂下，遮住流光熠熠如玛瑙的眼眸。

    「你的眼睛很漂亮。」冯瑜利忍不住称赞。

    赵梦曦忽然笑了，嘴边浮现酒窝，他一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了句谢又说:「你也能看见整个形T吗?」

    「嗯，就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但她竟然还拖着水痕，好神奇。」

    「赵梦曦。」冯瑜利突然喊他，余音低回。她站在半层阶梯上，这个位置刚好能够平视赵梦曦，距离不到半米。

    「怎麽了?」

    「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跟我看到同样景象的人，我的其他朋友顶多可以感应到有东西而已。」冯瑜利直gg地盯着赵梦曦，好似溺水者终於寻找到浮木，那样贪婪又拼命去攫取。半响，等赵梦曦终於回神想说些什麽，她却又偏头躲开，假意弯腰检查移动坐椅底下。因为她总有预感，他们都被淹溺着，有缺口，谁也渡不了谁。

    似乎是怕气氛再度凝结，冯瑜利赶紧转移话题:「其实，有时候，我在人群里甚至分辨不出来他们。」

    「有个秘诀，你要注意看他们的气息，或是任何怪异的地方，有时候是手腕，有时候是皮肤。」赵梦曦正说着，就在角落捡到遗失的那颗足球，於是他说:「找到了。」

    两人推着塑胶球篮到器材室，工友阿姨一边打呵欠，一边指使他们把角锥上架。签完名後，任务也顺利达成，冯瑜利便迅速地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稍远处，赵梦曦应该是刚去了厕所洗脸，额前碎发Sh漉漉的，他随手拨到侧边，水珠又顺着睫毛落到他的下颔。他问:「你等一下还有课吗?」

    冯瑜利摇头，等赵梦曦走近才发现，她的身高只堪堪到人家肩膀:「没有了，早上已经连上三节了。」

    「我也是，但我想喝饮料。」赵梦曦从运动K口袋里掏出两支airpods放到充电盒，习惯X点亮手机屏幕，最後放的音乐是〈DieforYou〉，他又偏头问:「你有推荐哪间店吗?」

    「我喜欢洛可可的粉粿加可可鲜N茶，无糖微冰。」冯瑜利在中苑大学打滚一年多，对附近的食物了若指掌，迅速给出名单。

    「洛可可?在哪里?」赵梦曦皱眉，对店名毫无印象，冯瑜利发现他很像小时候外婆家的玛尔济斯，拥有那种疑惑而浸润的眼神，令人拒绝不了。

    「在韩式饭卷和青蛙下蛋的那个巷子里，左边大概第三或四间吧!」她眨眨眼，鬼使神差的提议:「不然我带你去好了，我还没吃饭，刚好买点东西止饿。」

    「好，学姐请带路。」赵梦曦特意加重学姐的咬字，听起来颇有在揶揄的意思。

    「你等一下，我去牵车。」赵梦曦绕到T育馆西侧的停车区，牵出一辆银黑sE登山车，因为周遭打篮球的学生在喧闹，他只好对着在门口台阶等待的冯瑜利喊:「冯瑜利!走吧!」

    他们走到学校的中央大道上，路的尽头是夕yAn，像是要撕裂晚霞，自己却先碎成满地余晖。冯瑜利打开相机取景，拍了一张照片，然後像想到什麽似的转头问赵梦曦:「你是什麽时候发现自己能看到那些东西?」

    「大概三、四岁吧，那时候我还住在法国郊区的一栋老房子，里面有不少东西。後来，我问我爷爷为什麽家里会有那麽多人走来走去，还常常在半夜讲话，吵得我睡不着，他们才知道我能看到这些。」

    「所以，你们全家人都知道这件事吗?」

    「嗯，我哥哥jiejie甚至觉得有趣。」赵梦曦抿唇低头，话便突兀地停在这里，他回问:「你呢?」

    他们走出了校门，驻警在听广播，嘶哑的音讯杂音震痛耳膜。二月下旬，天气还是Sh冷，红灯时的前方车辆疾驶而过，掀起凉风。冯瑜利搓着手，脸颊和鼻尖通红，一旁的赵梦曦视线仍专注在盯着秒数变换，手却从羽绒外套的口袋拿出一个暖暖包递给她，她眯起眼睛笑着说谢谢。

    「我爸妈都不知道，我不敢跟他们说，怕他们骂我JiNg神病。」冯瑜利顿了顿，踌躇片刻後，才说:「唯一知情的是我姊姊。她之前念中苑大学兽医系，四年前的凌晨，学校突然通知说她被送进医院，情况很糟。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什麽事情，她的同学都说是因为感情问题，可是我後来发现这个…」

    冯瑜利打开GOOGLE的搜寻历史，将手机举到赵梦曦的面前，他逐字念出标题:「顶大学生因参加灵异事件研究社活动，竟酿一Si一伤多人JiNg神恍惚。」

    此时正在穿越马路，冯瑜利思考时下意识咬住嘴唇，直至尝到血腥味。怀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决定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全盘托出，或许是因为可以放心对方不会把满口鬼怪的她当成疯子，所以才如此唐突地娓娓道来:「我寒假回家时，在我姊姊的房间里找到一本笔记，内容很奇怪，是从2000年到2020年学校里面发生的自杀事件纪录，还有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地图，看起来有三、四个人的字迹，我猜他们想调查那个传言，但後来不知道为什麽就发生意外。」

    「或许他们求助於邪门歪道?」赵梦曦连结刚才大略看过的新闻推测。

    「我不知道。」冯瑜利的情绪低落，她自知有些扫兴，补充了当时的记忆:「我姊姊本来一直都很漂亮，可是那天我去医院看她，她坐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非常狼狈，嘴里一直喃喃自语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甚至已经…不认识我了。」

    最後一句，冯瑜利的声音哽咽，赵梦曦安慰X地拍拍她的肩膀，踩下停车架，说:「你有怀疑过她被附身之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