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第1/1页)

    赵梦曦的身T发烫，还没有完全退烧，沸腾的气息喷洒在冯瑜利的颈窝，像座烧着煤炭的风炉。或许，是因为他处在脆弱时刻，又刚好在老家触景生情，才会将这些事情全盘托出。赵梦曦任由冯瑜利很轻地搂住他的脖子，像对待金贵陶瓷那样，也任由时间流逝，还任由自己的情绪与窗外的海浪一起载浮载沉。

    良久，冯瑜利放开他，但依旧俯身和坐着的赵梦曦对视，然後眼睛如盛满宇宙星辰地说:「我不知道怎麽样才是你mama的标准，但是遇见你，跟你当朋友，我很开心。」

    「谢谢。」赵梦曦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感谢在这个荒凉冷清的土地上，在外公和外婆相继过世之後，还有人会在他消失的瞬间，奋力地寻找，然後赶到他身边。「饭要凉了，快吃吧。」

    冯瑜利点点头，坐回位置，重新吃起那盘sE泽油润的r0U丝炒饭。吃过这麽多间中式料理店，赵梦曦的手艺虽然称不上是惊为天人，但绝对是可以跟学校附近几间快炒店齐平了。它们都是以特殊口味，如臭豆腐炒饭、避风塘蟹炒饭或麻油J炒饭等闻名遐迩，但是如果要做简单的调味，却常常容易过咸。

    「好吃耶!你常常自己做饭吗?」冯瑜利问。

    「我外婆在我高一的时候查出肺腺癌，之後她常常进出医院，也没有什麽力气再下厨，就换我处理三餐。」入夜之後，涨cHa0的海浪规律地拍击石岸，一下又一下。捏碎的月光银粉，编织成缎带，为湛蓝包装点缀。赵梦曦转头看向落地窗边的小茶几，那里曾经有一对相互依偎的佝偻在品茗聊天，他说:「後来，就只剩我跟我外公，但他没有外婆陪伴後，不到一年就跟着走了。」

    冯瑜利吃得差不多了，用一根筷子戳起剩的半颗卤蛋塞到嘴里，也顺着赵梦曦的目光静静地看向窗外。少焉，玉盘高挂，她觉得自己该回宿舍了，否则会赶不及门禁，但想到有任务在身，便问:「对了!你最推荐哪一间的豆皮包饺子?孙婷婷说她想吃，可是我来的时候路过好多摊，每摊都写是正宗的创始店，我也看不出来。」

    「我送你回去吧，我也想吃。」赵梦曦把脏盘子都暂放到洗手槽里，打算等回来再洗，然後从墙壁上的挂钩取下一串钥匙，穿着蓝白拖在玄关等冯瑜利收拾书包。

    因为靠海这侧的房屋不多，附近路段没有广设路灯，赵梦曦领着夜盲的冯瑜利，时时刻刻提醒她注意台阶，小心石头。沿着原路，再转一个弯，竟然就来到西滨国小。

    「我都吃这间。」赵梦曦指着学校门口警卫室旁的小摊，招牌倒是没有写是创始店，但是摊主是一位技术娴熟的老NN，她开大火颠锅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分心跟隔壁摊大婶聊乡土剧。

    队伍长到要折返两次，但NN动作乾净俐落，非常有效率，冯瑜利点原味和蒜香两份不同口味，很快就拿到了。

    「好香!」她举到鼻子前，用力深x1一口气，豆皮裹着新鲜有嚼劲的黑猪r0U馅，再煎炸到外皮sU脆，配着蒜香酱汁，令人食指大动。她递给赵梦曦其中不辣的那一份，还是烫的，热气腾腾。

    「不用，我饱了，你一起带回去跟其他室友分吧。」赵梦曦没有接，明明刚才在家还说想吃，这会儿却又拒绝。

    冯瑜利不懂，但反正临近期中考，她们三个半夜读完书以後的食量肯定会暴增，所以只是撇撇嘴说:「好吧。」

    结果，卖豆皮包饺子的老NN听到赵梦曦的声音，突然从防油罩後面探出头来，眉开眼笑地说:「帅小曦回来啦，好久没来吃豆皮了，NN都没看到你。」

    赵梦曦礼貌地招手回应，他的脸部线条在路灯下y朗分明，连影子都堪称完美，唯独眼神圆润清澈，眯着卧蚕笑，然後说:「NN我今天刚回来，现在带同学来吃东西。」

    老NN用八卦兮兮的脸，打趣地说:「呦~是同学还是nV朋友，这麽漂亮，要好好照顾人家馁。小美nV要不要吃泡菜?可以配豆皮包饺子，NN请你们。」

    没等冯瑜利回答，老NN就塞了两盒泡菜到她怀里，听见她连连道谢，又忍不住碎嘴:「唉，怎麽这麽乖啦~我们都是看着小曦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一定可以长久的。」

    「NN，我该送她回车站了，我们下次见。」赵梦曦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势，虽然依旧应答如流，但仍然找了个藉口，赶紧拉着冯瑜利离开。

    冯瑜利反倒觉得有趣，在城市里待久了，人与人之间钢铁般的隔阂，b这样的关心还要难以捉m0，Ga0得大家g心斗角、费尽心机。赵梦曦於是说等他感冒好了，可以再来玩，到时候带她骑脚踏车到附近晃两圈，周末还会有夜市。因为惦记着附近咖啡厅的巴斯克蛋糕，冯瑜利点头如捣蒜，然後他们才在车站分别，有街头艺人在演奏音乐〈七里香〉。

    大概快九点，冯瑜利提着两袋豆皮包饺子「粉墨登场」，寝室里只有孙婷婷盘腿坐椅子上专心地在读文本，听她说那是一本中世纪的文学作品，内容艰涩到孙婷婷天天在房间尖叫，甚至还去超市买了啤酒说要醉到与作者在梦中相会。

    「刘晓乔呢?」冯瑜利发现刘晓乔的书桌灯亮着，钱包和平板电脑也都放在桌面，唯独不见人影。

    「她刚刚突然拿着手机出去了，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孙婷婷接过食物，招手示意冯瑜利稍微蹲低，然後凑耳低语:「我今天早上出门去上课的时候，经过心辅中心，看到刘晓乔从里面走出来，然後蹲在地上大哭，里面的谘商师拿着一张单子追出来，说她的情况可能要转诊到大医院的身心科去。」

    「啊?怎麽会这样?」冯瑜利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因为姊姊的关系，她大概知道要到身心科就诊是因为已经没办法单纯靠谘商缓解状况，必须使用药物治疗。可是她觉得刘晓乔一直都是开朗积极的样子，虽然遇到困难会喜欢先碎碎念，但总能迎刃而解。

    孙婷婷也很忧虑，毕竟住在一起这麽久，从来没有听过刘晓乔因为负面情绪求救，她有什麽不满都会直接了当地发泄，没有像现在这样憋着，还严重到连心辅中心都束手无策。想到这里，孙婷婷脸sE发白的说:「我…我不知道，而且…我好像看到她的手腕有白sE划痕，我担心她会不会有自残的行为，她这个人这麽冲动…」

    「情况已经这麽严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