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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微凉,蝉声响过一阵。送走客人,便利店主侧脸笑着问才进店门的男生:“又买雪糕?” 廖以桐腼腆地笑,应一声“嗯”,又轻又短促。 他由外婆抚养长大,饮食素淡,三餐零嘴见不到生冷辛辣。高三学期末尝过同学投赠的冰糕,念念不忘半个夏天,终于在前几日午后偷溜出门,到附近小店买了一小支当时的同款。提子味,量少,要价也只一块。 才过几日,又寻路来买,怀里还抱一个外婆托他去灌满的老酒瓶。 回程遇见三三两两的邻里,照常与他问候,话题脱不开成绩与志愿、油盐与酱醋。廖以桐不敢让熟面孔瞧见自己买雪糕,匆匆应过寒暄,一袋雪糕被他捂在塑料酒瓶后,再拿出时已融了少许。 为免小报告打到外婆耳里,他走上电梯老坏鲜有人经的楼道。 半化的冰吃进嘴里像是糖水,唇齿肚腹都沁入甜蜜负罪感。 按理说已是草木皆兵,再抬头时却看见一抹人影,不知何时走到了楼梯拐角,也不知看他鬼鬼祟祟地吃了多久雪糕。 那人高瘦,棒球帽下一张俊逸的脸,是老民居里的新租客。看廖以桐示好羞怯地笑,那人回以一笑,斯文脸皮,痞气笑貌,快步绕下楼去。 廖以桐拾阶而上,沾过冰水的嘴唇被纸巾擦得更红,才要将垃圾投进又一层楼梯拐角的垃圾箱,然而他忽地闻见一股刺鼻腥味。 目之所及的最高层阶梯已被暗红颜色侵吞。想必是血。 “滴答、滴答——” 似近又远的滴落声不止。 向上看,依然是拐角处,伸出一只粗糙短胖的手,分不清手主人是怎样的姿势躺在那里。 视线下落、横开,年轻高大的租客已站在不远的阶梯,正笑着看向他。 睁眼后的第一感觉是冷。 他在黑暗中艰难地站起身。 回忆中一切都逼仄,停在拼命想奔逃但仍被追上的楼道。 他倒在夏日湿冷的水泥阶梯上,与黏腻冷透的血零距离擦碰,抬眼就能瞧见死尸的样态。 被男人握住脚踝蒙住眼,世界于是陷入黑暗。 “你在吗?”廖以桐靠着墙,尽力释放音量,收效甚微,“我不会说出去的……请您放了我……” 没有回答。 四肢酸胀,廖以桐摇摇欲坠,勉力忍哭:“我不会说出去的……” 话语无济于事。他开始靠墙摸索黑暗里的世界,一步一踌躇。最终踩到了什么,他无法避及,矮身摸索,却碰到了肌肤触感的松弛与攀升。 他失声尖叫,向墙边退去,悚然感同时将他击沉——他摸到了人的头颅。 更准确地说,一具尸体。 过不久,一只温热的手捧住他的脸,那人疑惑:“怎么哭了?” 黑暗放大所有感知,亦包含对未知的恐惧。 廖以桐只是小小声地哭,无力组织言语。 男人好像笑了:“这么爱哭。” 他亲昵地凑近,捧着珍宝般,舔掉了廖以桐脸上的泪,在男生因问话而开始挣扎时也岿然不动。 他问:“爱哭鬼,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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