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页)

    天禧二年，虎城

    正是兰月伏天，外头热得如下火般，连风也无，大小巷道鲜少行人走动。

    位於虎城东西面，黑瓦白墙的宅院宽阔，正门黑匾上「元丰镖局」四字笔画刻得稳当大气，敞开的大门旁两座石狮威猛张狂。

    此时正门内传出嘹亮的震天喊声：「元丰威名扬四海，武功乾坤镇五岳，大小买卖皆可受，任务圆满不负托！」

    正厅前的练武场上，十数位镖师及夥计顶着头上烈yAn，边挥舞木棍练功，边吆喝元丰镖局口号。

    站在队伍正面双手叉腰盯看的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是名容貌俏丽，墨黑青丝高高紮起，绯红发带飘在肩头，身长窈窕穿着一身绣有红黑织纹的劲装，脚踩黑靴的nV子。

    nV子年岁不大却是神态沉稳，双目锐利有神。突然她抬脚迅速踢出，一颗碎石正中後排左二的男孩，男孩马步尚且不稳又遭小石击中腿窝，立时软倒在地。

    众人停下，nV子走近，沉着脸轻斥：「已然是第二回，武术根基不稳还取巧，当我目盲不成？」

    瘦小的男孩忍痛爬起，跪在地上叩头讨饶。

    一名镖师走前，拱手求情：「大小姐，小六子年纪小，入门不到两月，吐纳导引都不熟就让他来练棍法，未免为难！」

    元芹萩柳眉微拧，嗓音脆响：「既然如此，石叔你把他带下去，监督其练功就好。」

    石录再次拱手，踢了男孩一下。男孩俐落爬起，跟着人走了。

    此时有名仆从前来禀告，元芹萩颔首，转身对着众人说：「各位辛苦，暂且歇息一刻，过後再练。」随即带着仆从步入正厅。

    元丰镖局的正厅四方，从门槛处舖有红毯一路经过两侧的黑木太师椅，直达主位坐榻前。上头中堂高悬一幅写得苍劲有力的「义」字，两旁则是挂满地方与朝廷颁发的匾额，匾上都是称颂元丰镖局彪炳的功业。

    坐榻上坐着名面白无须，身穿青sE锦袍，黑K，脚踩黑靴的中年男子，而前方右位有名满脸虯髯、貌似激动的高大男子正对他说话。

    元芹萩在门槛外拱手，扬声禀告：「爹爹、师父，萩儿到。」

    两名男子齐齐望来。

    元行岳微笑，抬手招了招。

    元芹萩脚步轻快走到榻前，对两人抱拳道：「爹爹、师父安好。」

    郝长坤朗笑点头，「好，萩儿也好。我正同当家报告，这回泰老爷指定往鲟州的镖，要让你当镖头。」

    元芹萩才站到榻前左位，听总镖头如此分派，俏脸登时一凝。

    元丰镖局十几年来每次出镖的镖头不是当家就是总镖头，这是头一回换人，其中意涵不言而喻！

    元行岳察言观sE，薄唇微扬，温润嗓音响起：「萩儿过思，我元丰镖局可没家业传男的迂腐做派，爹爹早把你当下一任当家。至於儒儿和武儿，儒儿就别提了，武儿虽堪用，但少年心X不定还得多加锻链。你此回正好带上他细心教导，日後自能充当臂膀。」

    元芹萩踏前，对爹亲及师父躬身行大礼。

    进到後院，元芹萩在廊道转弯，迎面就见自己的贴身丫环匆匆跑来，便停下脚步等着。

    元香一见主子，面上的愁容瞬变，小碎步冲来，即使气喘如牛也抢着要说：「大小姐，夫人…夫人又患病了。方才不仅‥将药碗打翻，还抓伤英姐，亏得小婢和郭嬷嬷在旁合力制住，现下是靠着郭嬷嬷勉强安抚。」

    元芹萩柳眉再次拧起，吩咐一句：「你快去请和大夫。」人已加快步伐赶去。

    才到院子前庭已听闻嘤嘤哭声，元芹萩不敢怠慢，急急踩上石阶进入里屋。

    里屋外室向来陈设雅洁、窗明几净，如今却是桌倒椅翻，桌布连同烛台全都扯落地上，元芹萩扫看一眼便了然适才的混乱。她脚步未停直往内室走，见两名丫环及郭嬷嬷都围在床榻前。

    一名面容瘦削憔悴的妇人鬓乱钗横、发髻松散正哭得涕泪横流靠在郭嬷嬷怀中。

    其中有丫环听见动静转头，见元芹萩走来立时行礼问安。元芹萩见丫环手拿丝巾摀在殷红手背上，随即交代：「英姐，你速去抹药，我来处理即可。」

    元英点头，把另一名丫环叫出，先去外室整理。

    走到榻前，郭嬷嬷却是对元芹萩摇头。元芹萩顿住，转过身去圆桌倒盏热茶过来。

    郭嬷嬷轻抚妇人安慰：「夫人的苦痛老奴明白，咱们先喝点热茶缓缓。」

    李京云这才止了啼哭，cH0UcH0U噎噎地坐直身子，从nV儿手中接过茶盏。

    cH0U出袖中绣帕，元芹萩细心擦拭娘亲脸上泪痕。李京云喝了几口茶，神智总算清明几分，眼看nV儿T贴照料，脸上绽开笑容。

    郭嬷嬷趁机又劝几句，李京云情绪转好，拉着元芹萩问话。这时外室传来大夫已到的禀告，郭嬷嬷起身去迎老大夫进来。

    和匡细细诊完脉，照例取出金针扎x，再用上艾草温灸，过後才开出新药方。

    元芹萩持着药方，亲自领大夫出门。

    一到前庭，元行岳已等在此处，然而原本神情缓和的老大夫却是皱起眉头，「夫人近来屡屡发病，心神时而清楚时而混乱，脉象亦是虚弱沉涩，可见病久气Y亏耗，加上寒Sh郁阻在内，愈发g扰脑气。」

    这番话，顿时让元行岳和元芹萩面sE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