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小木（一） (第1/2页)

    01.

    发廊开在巷子尾巴，对面一排不矮的廉租楼，挡住正午的光而挡不住热，绿色涂装的吊扇已年久脱漆，正响动不停，将热气挤出窄小的店面。

    覃雯打开蓬头，把自己细瘦手腕上廉价洗发水的白色泡泡冲去，旁边递过来一条干巴巴的毛巾。

    在厚重的镜片下，吴小木的眼睛显得小小的，鼻梁倒是很挺拔，架得住那么重的眼镜。

    覃雯接过毛巾，招呼人说：“你去坐吧，”又问，“还是推平头么？”

    吴小木摇头否定，讲话时鼻音很重：“就洗个头。”

    到底是来洗头，还是有别的心思。覃雯不想纠结这个。

    “这感冒都几天了？”他直起腰，伸手去摸吴小木额头。对方眼睛一亮，很积极地探过脑袋来。

    刚沾水的手很凉，贴在脑门上舒服，吴小木眯起眼睛感受。

    那只手停留得不久，滑了下来，擦着吴小木锋利的轮廓，又抚上了人的脖子。

    “怎么挠成这样？”

    吴小木睁开眼，下意识低头去看，自然是看不到。又转头去瞧镜子。

    正好看到镜面里覃雯的右脸，下颌连着侧颈那块约有半掌大小的烫伤伤疤，创面凹凸不平，藏着浅浅的粉色，右耳的耳垂也烫没了，下半截耳朵萎缩在鬓边。

    天太热，覃雯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啾，换做平时，他那漂得发白的金发总盖住耳朵。

    吴小木收回视线，忍不住抬手要挠脖子上的风团，小声道：“没关系。”

    覃雯拦住他的手，教训道：“还挠呢。”

    话刚落地，咔哒两声，头顶上的吊扇慢了下来。覃雯皱了皱眉，试着拉了下灯绳，墙上的钨丝灯也没亮。

    吴小木说：“这大热天的停电，要人怎么活。”

    “今天这么闷，怕是不到傍晚就要下雨。”覃雯把围裙摘了，“店里生意是做不成了。”

    吴小木心思一动：“那你去我家玩不。”

    覃雯不想去，便说：“你不用上课了？”

    吴小木说：“我今天下午没课，”又埋怨，“你都好久没去我家玩了。”

    覃雯心想，去你家那是去玩吗，那是去被你玩。

    初中在市里读书的时候，听人说吴小木跟人搞同性恋被叫家长，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覃雯只是听了一嘴，没放在心上。现在这人来纠缠自己了，才知道搞同性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覃雯不乐意被搞。所以上回在吴小木家喝醉，被他脱了衣服摸来摸去之后，覃雯就不肯再去了。

    不过仔细说起来，覃雯同吴小木以前真没什么交集，初中辍学以后更是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转眼过去三四年，覃雯一直替母亲经营着发廊，也没跟从前的同学再联系。

    直到半年前，覃雯去亲戚的网吧谈事情，有两拨人起了冲突，里头嗓门最大，体格最高最壮的那个就是吴小木。覃雯去劝架，被吴小木失手打了一拳。

    吴小木没考上大学，在一所职业技术学院读书。网吧就在职院马路对面，他也没想到再见到老同学会是这种场面。

    那天覃雯被揍倒，脑袋磕在桌角上，见了血，闹事的人都是学生，怕担责，偷偷溜掉了大半。吴小木倒是在发愣几秒后，赶忙背着覃雯往外跑。大晚上的，天空还飘着雪，跑了好几条街，两人才进了家没关门的小诊所。

    吴小木竟还记着覃雯的名字，坐在覃雯身旁，看护士给他包扎，歉疚地说：“对不住啊覃雯，我……我不是故意的。”

    覃雯倒是想讹人一笔，但这人都叫了他名字，他也就没好意思。

    02.

    拗不过吴小木，覃雯还是跟着吴小木去菜市场买了点菜，陪他回了家。

    说是家也不对，不过是吴小木在学校附近一个老小区租的房子——因为这人住不惯八人间的宿舍。

    吴小木家庭条件好像还不错，平日里穿的衣服鞋子都是牌子货，初中时甚至是打车上下学，覃雯有一次下了公交走到校门口，看到吴小木掏给的士司机十五块钱。这样算下来，吴小木一个星期的打车钱，竟然比当时覃雯他妈一个月给覃雯的生活费还要多得多。那时候覃雯就知道，自己跟吴小木是玩不到一起的人。

    从发廊到吴小木租的小区只要走三十分钟，去趟菜市场反倒花了两个多小时。吴小木买了挺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覃雯只帮忙提袋子，看到他被摊贩宰也没说什么。

    到了小区门口，覃雯犹豫了下，还是说：“我吃完饭就回去了。”

    吴小木含糊地应了声。

    时间还早，两人没着急做晚饭。吴小木打开电视给覃雯看，又切了刚买的西瓜来放在茶几上，才紧挨着覃雯坐上沙发。

    覃雯想往旁边挪一挪，又担心显得刻意，便没动身。

    台式电视机里重播着的某个地方台的综艺，是小时候很多同学都爱看的节目，覃雯那时候也会抬着小板凳偷偷跑到邻居家门口去守着黄金档，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吴小木余光瞥见覃雯看得入迷，悄悄把手往后揽了揽，虚虚地环住覃雯的腰，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东西咚咚咚地跳。

    过了会儿，电视开始插播广告，覃雯弯腰往前去拿了两牙西瓜，递给吴小木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