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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用自己的冷漠和无情杀Si了珍·泰勒的灵魂。

    事实如此明了、粗暴地摆在她的眼前。

    除了那盒木箱以外，杨秋什麽也没能带回台湾。

    她一个人回到了饭店，对着浴室里的镜子，将身上的一件件衣服脱掉，直到片缕不着。

    偌大的流理台上四散着化妆用品和一顶金hsE的假发。

    她不甚熟练将隐形眼镜戴上、上了白一号的粉底、染上浅棕sE的睫毛、修剪着不太自然的假发。

    然後对着镜子，练习着表情。

    珍开心、难过、委屈、生气、害羞的所有表情，她都一分不差地做了出来。

    也是在这时候，杨秋又意识到另外一件悲哀的事。

    她自以为可以遗忘的人与回忆，全部都做不到，她连珍一个细小的表情也记了许久，又怎麽能够忘记珍曾经给过自己满腔的Ai意和温暖？

    「原来胆小的人是我啊......」

    她从来没有注意到，在她否定自己对珍那扭曲的情感时，自己的行为已经告诉了珍答案。

    在珍的回忆里，原来杨秋是这麽温柔地抱着她的。

    你说看看，我要怎麽样，才能让你相信，其实你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Ai我了呢？

    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金发nV人用珍的嗓音这麽说着。

    「......我杀了你，怎麽能称得上是Ai你？」

    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承担你的Ai，即便它有那麽一点不同。

    珍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珍的眼线像是小河一样，涓涓往下流着，但她还是笑着。

    用你的手杀了我......

    「我们的灵魂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珍与杨秋的声音似乎重合在一起，可空荡的浴室里，又清晰的只有一人的回音。

    镜中的nV人笑着卸妆，再次上了个完美的妆容。

    江澄不可置信地拔高音调问着：「你刚刚说什麽？！再说一次？」

    珍面带微笑，又重覆了一次自己的请求。

    「我希望你杀了我。」

    江澄是知道珍是带点疯劲的nV人，却没想到她这麽疯，开口就要人杀了自己。

    「我能问一下为什麽吗？」

    「......你好像是第一个反问我的人。」

    「第一个？你还问过别人？」

    「嗯，不过她们在听到的当下，就大骂我是疯子，然後跑了，我连手上的刀都还来不及递过去。」

    「......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大叫一声疯子！然後逃跑？」

    「来不及了。」

    珍笑着否决了江澄的提议，然後侧头思考着要怎麽回答江澄的问题。

    「我想试试看，被Ai的人杀Si的感觉是什麽。」

    「但是你又不Ai我。」江澄翻了个白眼。

    「谁说的？」

    「我很Ai你啊，我Ai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靠近耳朵的那颗小痣、你吃东西皱眉的表情。」

    江澄算是彻底明白了，珍......的确有病，还病不得不轻。

    「你说的我是谁？啊......算了，还是别告诉我好了，感觉知道了後会变得更糟心。」

    江澄烦躁地扒着头发，面对着珍一本正经的请求，她还真没办法答应。

    第一，杀人犯法啊，即便是加工自杀也是一样。

    第二，她又不想珍Si。

    怎麽看这个请求都太过了点。

    「所以你拒绝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是个b较正常的请求就算了，偏偏是这种，我又不是疯了。」

    「也是，疯的是我。」

    珍也没有勉强江澄，反倒是轻飘飘地放下了：「那就这样吧，对了。」

    她忽然从包里cH0U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在上头刷刷写下一长串字。

    「明天，不，还是後天好了，你来这个地址，外面的邮箱里面有钥匙，帮我个忙。」

    面对江澄一脸怀疑，珍轻笑出声。

    「放心，不会再叫你杀了我，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

    「......好吧，那你说吧。」

    「你进去後，帮我把里头的东西全烧了。」

    「......」

    「你要我烧的是什麽？」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失败的作品而已。」

    「画？」

    「嗯。」

    江澄和珍分开後，握着那张纸条，又想越不对劲。

    沿着原路跑回两人分别的地方时，珍已经不在了。

    「......这个白痴，不会真的要做傻事吧？」

    被称作「白痴」的珍已经早一步回到了画室。

    整间屋子依旧保留着刚买下来时的简陋，但好歹水电正常运作，浴室的灯随着啪嗒一声，照亮了整个空间。

    镜中的人一如当初，带着Ai意地注视着镜外。

    又失败了。

    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了，珍。」

    镜外的人定定看着镜子许久，低下头，水声哗哗流着。

    冲走了珍脸上的所有妆容，她对着镜子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拔掉了早就隐隐作痛的隐形眼镜，露出原本的黑眸。

    扯下那头金灿灿的假发後，镜中与镜外的人终於合二为一。

    珍——又或者该说是杨秋。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先前的笑意已经半分不存。

    偌大的空间里，连一张床也没有。

    杨秋像往常那样，随意扯了几张用来防尘的白布下来，她看着房子内，到处围绕着自己的珍。

    近两年了，她依旧没有找到珍喜欢的那个自己。

    没有人像自己一样，乾脆利落地杀Si了珍。

    这两年，杨秋无数次地想过，珍在踏上飞机时，究竟是有多麽害怕呢？

    明明是这麽怕高的一个孩子，却只身一人踏上了一条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回应的旅程......

    「你恨我吗？」

    杨秋抬高手臂，看着正前方对着自己笑的羞涩的珍。

    那是在卡尔顿花园里，她为珍画的最後一幅画。

    杨秋对珍说过，就是因为她太过完美了，杨秋才必须放走她。

    她能感觉到珍的活力、生气正一点一点地被自己蚕食，在这朵花完全枯萎之前，害虫得自觉地离开才行。

    杨秋以为离开了自己，珍或许需要时间疗伤，但总有一天能够找回自我。

    却没想到，她竟然义无反顾地上了飞机。

    「你恨我吗？」

    她又问了一次。

    依旧是寂静弥漫。

    「是恨我的吧。」

    「我只想着自己，想着要还给你一个正常恋Ai的机会，想着要逃离自己扭曲的情感。」

    「你才几岁啊......怎麽会一个人待在可怕的高空上，又绝望地坠落在地面？你在想些什麽？被我杀Si的时候。」

    「告诉我啊——」

    「你告诉我......你在那一刻是恨我的。」

    「恨我让你上了那班飞机，让你一个人孤单地离开，让你经历了一段永远没办法结果的恋情。」

    「说话啊——」

    杨秋声音逐渐变大，也颤抖着。

    画作後方，那扇没有合紧的窗户透进一阵风，打在杨秋的脸上。

    Sh意与凉意同时袭来，瞬间就将杨秋脸上的泪水风乾成一道泪痕。

    别哭。

    杨秋蜷缩在地上，睁着眼睛。

    不会再有人从背後拥上自己。

    全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