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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早安。」嘈杂的教室里，王院长推门而入。

    「院长mama早！」

    曙光儿童之家的孩子大多不超七岁，都是就读幼稚园小萝卜头，这年纪的孩子最是活泼难管。

    「今天是圣诞节，圣诞老公公会来送礼物吗？」

    「齁你都没在听庭萱老师讲故事，今天是平安夜，不是圣诞节啦。」

    「我有听！我还留了点心放在床头！」

    小朋友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他们知道，今天会有个超级漂亮的老师来教他们做圣诞袜！

    安份乖巧了一整年，为的就是睡一觉起床收到礼物。有人要变形金刚、有人要家家酒套装，孩子们吱吱喳喳，像清晨的小麻雀。

    「你们知道今天要做什麽吗？」

    「圣诞袜！」他们脆生生地喊。

    「答对了。」王院长轻笑，抬手把门拉开，又朝门外的人招招手，「我给你们请了一个老师，掌声欢迎霜霜老师。」

    也没刻意打扮，许霜颐就套了件印着小兔子的N油蓝sE卫衣，又从cH0U屉深处翻出一条，怕脏不敢穿的白sE牛仔K。想不到孩子的反应会是如此。

    「霜霜老师好漂亮，好像冰公主喔。」

    「嗯！像我前几天看到的，被坏皇后弄进冰块里沉睡的公主。」

    「会有王子来救她吗？」

    「王子是不是会亲亲冰公主把她叫醒？」

    「科学小怪侠说这样会黏住啦！」

    「故事的结局是春天王子把冰块融化，冰公主又把差点失控变成夏国王的王子变回去，两个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小nV孩一脸向往。

    「嘘——」王院长将指头放在嘴唇旁，小朋友们有样学样，教室里嘘声一片，也安静了下来。

    「沛琳、鸿恩、长盛、照洋、晴卉……你们好。」一张张稚nEnG脸庞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後，扑闪着大眼睛，立直背脊昂首挺x。

    见他们又要躁动起来，许霜颐连忙开口，「待会呢，要请你们排队来领材料，记得一排一排出来领。」

    几十分钟前吵闹的教室已经换了样子，孩子们正专注在自己的作品。许霜颐立在一旁端详张张认真的小脸，填满圣诞袜的不是礼物或糖果，而是他们的童心与憧憬。

    这一幕实在太美，她举起手机，喀嚓一声，一张照片躺在了图片库里。在安静祥和的角落，散发着独属於它的光彩。

    她下意识地想分享，却在切换到通讯软T的那一秒愣了神。

    昨夜的记忆涌上来，下过雨的夜晚很cHa0Sh，是难缠又刺骨的Sh冷。许霜颐不确定他们维持拥抱的姿势多久，只记得手掌、脖子、所有lU0露在外的肌肤，被身边人的T温熨的guntang。

    也不知道唐今巍现在怎麽样了。

    「霜霜老师，你看！」小nV孩高举着自己的作品，红sE毛毡圣诞袜上白胶半乾，上头还黏着雪花亮片和金粉。

    清脆的嗓音把她唤醒，nV孩葡萄般的大眼眨了眨，一副快夸我的模样，许霜颐学着王院长的样子，伸手m0了m0她的脑袋，「晨旋真bAng。」

    那张图终究没有发送成功，她不确定现在发送会不会打扰到唐今巍的工作或休息。不愿再想，索X把手机丢到包里，走下讲台去教小朋友们。

    教室被安排成两区，前面靠近白板的区域用来上课，後面则摆了几个书柜，围成一个休闲区。

    她忽地听到一阵纷乱的闷响，似是书落在地上。许霜颐蹲下身，正巧对上了一双红褐sE的浅瞳，她想起名单上最特别的孩子——肖顺尧。

    肖顺尧有一头浅金sE的短发，异常白皙的皮肤，以及一双与正常人不同的双眼。为此她还上网蒐集了白化症资料。

    不只是颜sE上的差异，白化症患者自出生起就带着视力缺陷，以及眼球震颤的问题。这种基因遗传疾病无法被治癒，虽说智力和寿命不会受影响，但缺乏黑sE素使他们惧怕yAn光，不能在白日出现的他们，有个美丽的别称——月光的孩子。

    眼前垂着头担惊受怕的男孩，就像不小心落入凡间的天使，许霜颐小心翼翼地接近，深怕惊扰到他。

    「顺尧，你要看这个对吗？」

    其实许霜颐也不确定，她只粗略看了眼地上散落的书本，筛去小红帽、白雪公主等童话绘本，捡起一本名叫说书人小飞的黑白漫画。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应该更Ai漫画，她想。

    老师没有像看虫子一样嫌弃。肖顺尧歪了歪头，确认是自己要找的那本，怯怯地双手接过。

    「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活动不好玩是老师的问题。」

    肖顺尧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也不是老师的问题，对不起……」他怕老师会内疚，却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状况托出。

    院长mama隔一段时间就会找老师来说故事，或是带他们玩特别的东西。可那些老师看到他都会露出一副看虫子的表情，院长mama和庭萱老师发现後会把他护在身後，其他小朋友也会围着他说漂亮。但肖顺尧知道，自己始终和别人不一样。

    他看东西要花好久好久的时间，还要一直摇头晃脑直到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会不听话地乱跑，也不能跟大家一起去公园玩。最讨厌的是，他眼里的世界是黑白的，院长mama的风信子很香但没有颜sE，庭萱老师的蝴蝶发夹没有书上说的那样绚丽多彩。

    并不是肖顺尧故意不顺着活动，只是画画和装饰对视力稍差，还看不见sE彩的他来说实在不易。这年纪的孩子哪怕再乖巧也耐不住无聊，更何况教室後区有一个他向往的小天地。

    「不用道歉，老师没有生气。」男孩脆弱的神情刺伤她的眼，和昨日看见唐今巍内疚地自问时，是一样的痛。

    这两个人实在太像了。

    「霜颐。」王院长率先打破两人的僵持，她牵着肖顺尧的手，将男孩拉至身後，朝许霜颐点头致意，「没关系这边你忙，我先带他去别的地方休息。」

    回到办公室，王院长Ai怜地抚了抚肖顺尧衣服上的皱摺，却被一只苍白的小手g住指头，「霜霜老师没有欺负我，和其他的老师不一样，她、她还帮我捡漫画书。」

    「我知道，那顺尧和院长说霜霜老师刚刚和你说了什麽好不好？」

    「老师说活动不好玩是老师的问题，但我觉得很好玩，只是我怕做出来不好看让老师生气。」

    曾受过的白眼与冷言冷语就像手铐脚镣，把稚nEnG的灵魂给束缚住。那双在强光下睁不开的眼睛自责地闭着，睫毛像高纬度地区被落雪覆盖的松树枝桠，好似等不到天暖就融不掉。

    「老师只是怕你收不到礼物，不会生气的。」

    「院长……可是我没有想要的礼物。」

    因为他想要的，根本不可能实现，要是能实现，他就不会被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