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等于爱 (第1/1页)

    沈青折对时旭东变脸的绝活很好奇，问他能不能让自己也体验体验。时旭东也不知道怎么联系那位邪神倪老板，找了些关系，托了有神通的道士传话。

    倪老板入了梦，回复说，可以，但是只有一天。

    又兴味盎然地问，你真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时旭东在梦里也清醒，平静道，知道。

    但是他宁愿不知道。

    知道了，就会为他担忧。可是他拿沈青折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做好万全准备，为他兜底。

    倪老板说你们人类真有意思。

    隔了几日，沈青折悄悄从医院溜了出去。

    越家在郊区的别墅已经称得上是庄园了，门口换了岗，保安看见越大少爷脸色奇差地走进来，一时不敢上前。他在岗亭里忐忑道：“越大少，老爷已经睡了。”

    沈青折顶着越昶的脸，一愣。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道：“这才几点就睡了？”

    保安下意识看了眼表，一点四十，凌晨时分。

    “越昶”也不等他回应，径直往里面走，保安下意识出去拦他，但越大少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保安噤若寒蝉，僵在原地不敢动。

    有赖于这张脸，一路畅通无阻，沈青折有意让更多的人看见“越昶”进了门，并暗示他们注意时间。

    一踏进门，看见是越昶，越父那枯槁的眼睛忽然迸发出了异样的神采。

    而后他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沈青折举起枪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打中了他的腿，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沈青折手臂发麻。

    而后又是一枪，正中腹部。

    而越父这种贻害千年的渣滓，就像是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很难杀死，一活过来又要恶心人。

    “蟑螂”盯着他，深陷的眼窝，老了之后皮rou挂不住，显得格外阴险。

    他的视线明明白白写着——

    为什么？

    茫然之后，便是难以遏制的愤怒，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和沈青折勾勾搭搭，可是他没想到越昶居然脑子这么不清楚，为了一个外人，敢对自己动手？

    越昶到底知不知道，他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越昶，”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字眼来，“你、你敢！”

    可“越昶”举着枪的手一丝摇晃都没有，手很稳。

    不对，不对。

    他不该这样，不该是这么平静，平静到好像自己是个陌生人。

    不对，身形也不对，他不该这样纤瘦，腹部却隆起一个弧度。

    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你是谁？”他无声喃喃。

    此生最诡异的事情出现了——自己儿子的脸，慢慢变化着，组成了另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还记得她吗？”

    他目眦欲裂，从喉管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张脸呢？认识吗？”

    眼前的人继续变幻着，这次是一张书卷气很浓的脸，儒雅温和，与他本身冷肃的气质格格不入。

    越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啊”“啊”地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一阵难闻的尿sao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你不记得，”那诡异的来人遗憾道，“他叫沈竹。”

    越父仍在垂死挣扎，努力往后爬去，可是因为出血，不断滑倒。

    变化还在继续，一张张脸，有男有女，有些他刻骨铭心，有些却无比陌生，有些他只记得死后的模样、青白的脸……

    最后变成了一张女性面孔。

    “你肯定记得她……”

    “啊！”他像是见到此生最为恐惧的东西，发出哀嚎，想要挥舞着手把那镜像挡开，却浑身无力，只勉强动了动手指。

    她找他寻仇了！

    她肯定会杀了他！她肯定会报复回来，把他凌虐致死！

    她用怨毒仇恨的目光，用扣紧土地变得扭曲弯折的手指，一片片，把他的rou割下来，一丝丝，剐着骨头上的筋络。

    越父最终死在了自己最恐怖的想象里。

    在那些幻相中，他受尽千百倍的折磨，永远无法解脱。

    沈青折变回了越昶的样子，举着枪，对准了越父的脑袋。

    最后一枚子弹。

    时旭东说，当他变为另一个人时，指纹也会跟着变化。

    所以现在枪上是越昶的指纹，还有很多——更多，属于已经死去的人。

    就好像无数被残害的人在今夜复活，与他站在一起，一同扣动了扳机。

    沈青折打开车门，没有注意看，一抬头便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他说：“乘客请副驾驶就座。系好安全带。”

    沈青折默然站了片刻，突然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站着不动，时旭东也没有催促，只是平静而温和地看着他。就好像许久之前开始，他就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了。

    不必问，也不必说，沈青折从车前绕到了副座，时旭东俯身来帮他系安全带，亲了亲他的额头。

    很轻柔，而且郑重，像是某种承诺一般。

    一路没有灯，车在黑暗里行驶，只有车灯照亮前方的一小片路。

    沈青折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这条路好像是无穷无尽的，天底下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两个人。

    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时旭东下车来给他开门。

    他没问这是哪里，一言不发地跟着时旭东往前走，两边是灌木，路很平。

    “你杀了人，是吗？”他在前面问。

    沈青折没有否认。

    “我会去帮你处理好。”时旭东说，“你要相信我。”

    他不光是帮沈青折处理现场，也是去帮沈青折补刀的。前世今生，都是同谋共犯。

    “不……”沈青折说，“不用。”

    他以为前方依旧是莫测的黑暗的命运，可是时旭东又一次站在了他身边。

    受之有愧……

    再一次，又一次，时旭东试图挽救他。

    或许无论重来多少次，他和时旭东都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他们都是一样执着的人。

    “枪里面没有子弹了，我不会再……”

    沈青折没说完这句话，顿了顿，闭着眼说道：“我今天变成了越昶，他会为我顶罪。”

    时旭东没有说话。

    “你要抓我了吗？”沈青折问。

    黑暗里，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端满是时旭东身上的气息：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