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囚_杏花疏影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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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疏影里 (第1/2页)

    为什么是自己呢?薛雪意曾在梦里想、在心里念。连发着呆,坐在船头上专心看云时,也是这个念头。

    为什么是自己呢?

    生母为桂兰殿主母湘妃,又被皇后娘娘抱养了去。十七年的岁月,都是在女人堆里过活。

    说不上什么耻辱,甚至算是侥幸:别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要知这宫里,是不养闲人的。”雍容华贵的妇人疏懒地倚靠在贵妃椅上,为他别着鬓边的花饰:因着母妃喜欢,他蓄了十七年长发,披散下来,像是蜿蜒春水洒了满地。

    “不过,小莺,你是不用的。”妇人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却是一触即离,起了身,用一卷手帕净了净嘴:“因为我喜爱你,所以你要高兴地活。活得像个漂亮公主,这样才对。”凤目斜斜地瞧了他一眼,她又笑开了,为着他这般乖顺的模样,“你母亲见了你,会是怎样想呢?到底是高兴的吧。”

    湘妃是怎样想的,薛雪意是无缘知晓了。他迁去凤仪殿的第二年,湘妃自请归乡省亲,于归程中一处净渺湖水里,投水而死。

    有人说,是见了先前结过契的夫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自觉无颜再见皇上,自裁死去的。

    也有人说,是遭了歹徒轻薄,不堪受辱,为保名节,跳湖而死的。

    风声传进了圣上耳中,他未作半句定语。只薛雪意自此再也没见过父亲,也再也没了母亲。

    他本以为自己会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寂寥地、无人理会地,就此度过一生。或许有幸,能得个赏赐的小院,有个自己的归处,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不想,他的父亲,再次想起了他:在恩断义绝的,十四年后。

    他不安地候在后殿,等着圣上的驾临。却不成想,面没见着,倒是有一群人簇拥着来了。

    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却还记着皇后的叮嘱:“一会儿,你是去见,大人物。”她有些嘲讽地笑笑,漠然地瞥了瞥这秀丽如他母亲般的脸。“记住,要笑;无论他们做什么,笑是不会失礼的。你还是小孩呢,他们到底不会做得太过分。”

    十五岁的少年,怎知道什么对错?便依着母亲的意思,对着这来意不明的陌生访客,有些局促地笑了。落在他人眼里,便是带着暗示意味的妩媚。

    来的人,都是些富贵相的大官。衣摆皆绣着青云,官阶便是二品以上。

    他记起坐在镜前,皇后让女官上手,掐着他的脸,摆出各式各样的笑容。身后是一扎堆的宫女,手中举着各色朝服。

    “朱色,一阶。”女官依言摆弄出一个委婉大方的笑意。“笑得内敛些,眼神别那么小孩子了,挑眉,对,记住要挑眉。在他们看向你的时候,笑,然后垂眼。”

    一件青色的衣被举起来了。“青色,二阶。”他的脸上被放置上一派欢喜的天真笑容。“工部祝大人最喜欢的---我记得他是二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人继续指导,“笑得明媚些,像他是你最喜欢的那只蝴蝶。对,下巴往回收,只拿眼睛瞧人。”

    他记得那只蝴蝶。雨后的某一天,飞来栖在他檐下的,赖着便不走了。他望着它发呆,趁着侍女们次第退下后,便偷偷翻了窗,拿木块架了个通天梯,将手高高地举起。

    “蝴蝶,蝴蝶。”他小声地唤着他,用了自己最最亲切的语调,“飞下来,好不好?”

    待到蝴蝶真的落了下来,他却惊喜到有些无措,脚下的木块堆摇摇欲坠。他扶着墙壁勉强站稳,再抬眼一看,蝴蝶依旧娉婷落在他指尖。很出挑的颜色,像糜烂绽开的山茶。

    他便将它小心托到房内装饰用的枯枝盆景上,取了原本放置在那里的假蝴蝶,学着看管他的女官,吊起了声调责骂:“快上去!不要动!你要是动,小心我让你好看!”

    大人的话真是好用,蝴蝶偏偏听了人言,真在那里,说什么都不动了。

    “要不是我来摸你,你还真不打算动了呢。”薛雪意将脸贴在冰冷的桌面,拿眼睛向上瞅着那蝴蝶。“懒东西。”他低低地骂了一声,旋即笑开了。“懒蝴蝶!哈哈!”

    蝴蝶恹恹地展了展翅膀,自己飞去枝下的水泊处取了水和蜜,又飞回原处不动了。

    竟是将这里当作了可信任的巢。

    秋猎是每个及龄皇子都得参加的。临行前,他很是依依不舍地与蝴蝶作了别。即使这只是个在他家蹭吃蹭喝的流浪汉,他也很珍惜。

    “再见了,蝴蝶。“他将水与蜜,都一口气填个半满。”要多多想我哦,我马上就回来见你。”

    谁能指望蝴蝶听话呢?当马车辘辘地驶上正途,他百无聊赖地回头一看。

    只见玄色的宫殿间,飞起了一块轻盈的珊瑚。是蝴蝶,盈盈地跃入了天空,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还未等他惊喜地朝蝴蝶招手,珠帘便被拉下了。侍女们正不满地望着他。

    “什么小傻子。。蝴蝶有什么好叫的,真见鬼。”

    “还说这是个好差事。娘娘要是真疼爱他,会连侍女的从车都不给派的吗?我真是蠢笨,给猪油蒙晕了心。”

    “哎,也无所谓了。多向娘娘面前凑,要是见你顺眼了,指不定把你调给大皇子作侍女呢。”

    “诶呀,淑霓,到底还是你聪明...”

    薛雪意蜷缩进颠簸马车的一角,安静地坐着。这里,是唯一可以透过珠帘空隙看见天空的地方。

    他出神地望着天空。

    若是不能与蝴蝶告别,他还有时间,去看看它曾像鸟般,划过的天空。

    只下次见面,却是在春日宴上。

    秋猎结束,才一到宫门,皇子们按长幼尊卑下了车。他是最尾一个,却是最等不起的。薛雪意匆匆地跳下返程的马车,不顾侍女的阻拦叫骂,一路狂奔回了寝宫。

    他废了大气力挤开沉重的殿门,喘着粗气,奔回自己的小窝。

    “蝴蝶,蝴蝶,我有按时回来了。我与你说,这次秋猎...”

    但枯枝上什么都没有。水与蜜孤零零地在树下拥挤着,像是被冷落了许久。

    他枯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看着,心想,我到底,是个留不住谁的无聊的人吧。

    烦闷的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还是小孩子心性,待到春日再开时,他又拥有了好多好多蝴蝶。

    只是珊瑚,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赴春日宴时,侍女应景地将他扮作了迎春的小海棠,艳色的裙摆晃动着,间有珠玉碰撞作响的叮咚。再加上满头的花意,乍眼一看,倒真像是枝寻春的海棠花。

    他照常被冷落,也不恼。一双杏眼滴溜溜地闪烁着,慢吞吞地瞧着四处来回的人群。

    像是慢动作的镜头一样,他困倦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前闪过一抹珊色。

    他霎那间就清醒过来,像是被拉回那个晴空万里的午后。

    也不顾什么被千叮咛万嘱咐的皇家礼节了。他扔下手中装饰用的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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