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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2/2页)
视线,没有多言,他看着宋驭拿起外套向大门口走。 宋驭站在院子里停了下来,桂花树上的桂花已经彻底凋谢了,而地上那些干巴巴掉落的桂花已经也被清扫。金色的花朵只是虚靠着枝干,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光泽,显得干瘪又无力,只要一碰,就能掉落下来,连余香都未曾留下。 宋驭摸出烟盒,娴熟的点燃了手中的烟,烟雾缕缕升起,他深吸了一口烟,看着烟雾在冷空气里扩散。 老张原本在车里等了宋驭许久,看到宋驭出来,才撑着伞站在了车一旁。 宋驭上了车,这雨下的不大不小,却连着几天北京的天都是灰蒙蒙的。 山檀自小到大畏冷也畏热,阿姨照顾他了好几个月熟识了他的饮食,给他煮了热茶,等他吊嗓练习完喝几口。 宋驭再来时,山檀正好喝完茶,又在翻着《红楼梦》黛玉唱词钻研。 “等会跟我走。”宋驭自顾自的坐下道。 山檀合上剧本问:“去哪儿?” “带你走木知老师的后门。”宋驭挑眉玩笑道。 说是走后门,但实际上还是要试一小段戏。山檀到了地方才明白,原来木知的戏并不是公开选角,而是需要人引荐的。 试戏的地方是一个四合院,很典型的中式院落,门前水缸的莲花已经枯萎了,只留下几抹绿光的叶漂浮在水面上。 山檀跟着宋驭穿过八仙过海木雕屏风,木知就坐在桌前翻看着手中的剧本做标记,她头发早已花白,精神气却极好,慈眉善目的模样像古代吉祥图案的神仙,好生华贵。 而木知身旁还坐着好几位业界有名的老师,应该是在商讨剧目。 见人来了,木知笑着对宋驭招手,示意人往身边坐。 众人本就是闲聊,宋驭来了话题多多少少便扯到了政治和文艺。 “都说宋局长挖掘到了一个学传统戏曲的新人,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山檀听着这声音,猝然间就对上了说话人的视线。 看到人的一瞬间的冲击倏然间冲散了他的所有紧张情绪,只剩下了惘然。 是江中原,他老了。 他的皮rou已经变得松弛,眼尾的细纹也多出了许多,原本的黑发也有了许多灰白。岁月是遮掩所有丑恶的好手,连这种缺德的人现在也能看起来一副慈祥模样。可笑至极。 而江中原身边还坐着一个与他年纪相近的男生,模样很俏丽,白净,是偏淡颜的长相,笑起来有些邻家男生,绝佳的辨识度让山檀也多看了他两眼。 “前不久中秋晚宴的惊艳亮相着实让人难忘。”有人顺着江中原接话,话题便被带了起来。 江中原带着江岭优本就无意想要跟宋驭带的人抢一个角色,于是顺水推舟道:“那看来这次黛玉一角怕要非这位小朋友所属了。” 宋驭笑道:“世上哪儿有一定的事,令郎也不差。” “不如都来一段拿手的。”木知笑着问山檀:“你叫什么名字?” 木知心中其实是更中意山檀来试验林黛玉,他外形悱恻,又带着华丽的寞落感。 “山檀。”答完他便站起了身。 他的声音实在动听,比起普通话的清润,他唱京剧时更显清朗。 “碧云天芳草地蜂愁蝶怨,乱莺声啼不住似水青春光阴。” 孤寂,忧愁,悲伤的阴影缠着他,那些情绪就一点点随着山檀的声音而将他吞噬。他唱林黛玉,他便是林黛玉。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落到了他身上。 他今着素色向来清丽如出水芙蓉,木知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还有准备别的吗?” 山檀点了点头,开口便转换了词曲:“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尘。” “”灯昏昏,帐深深,浅浅斟,低低吟。一霎欢欣,一霎温馨。” 他唱的是《战宛城》中的一折‘春怨’,他边唱边看向宋驭,那人神情闲散的听着,经练习,山檀的唱腔似乎变得更靠京剧了,圆润悦耳。 这“春怨”一折子戏,几句唱词间,山檀便将一个一个命运凄艳的美丽寡妇形象树立了起来。 他抬手摘下鬓边不存在的花,垂眉低首叹息,边看边唱出“辜负了好年华贻误终身”。 又自怜自哀的将花插回鬓边,矜持又妩媚的看向宋驭。 他目如朗星,二目传情,如风雨中摇曳的俏牡丹,美的人惊心动魄。 他的唱腔一波三折,悲情尽显。 木知看着山檀入戏的脸庞片刻,少有失神的时候:“你当真是极好的。” 这话就算是拍了板,江岭优都未曾表演便定了角色。 江岭优到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定了角色后,木知做主让留下来一并饮茶,众人便又坐在了一块儿说话,一时之间倒显得其乐融融。 江岭优拿过茶壶,为众人添茶顺势挤到了宋驭身边,他有意无意的与宋驭想处,倒茶一半在杯里,还有一半撒在了桌上,滴落在了宋驭的袖口。 这边动静不大不小,都只当一个小插曲过去了。 江岭优却又装模作样伸手去擦,柔声说:“抱歉,宋局。” 宋驭没出声,随意擦了一下后,山檀听到他起身对桌上的人说了一声,余光便看到他往洗手间去了,这边木知还在与他闲聊。 1 洗手间内宋驭用干纸擦了擦沾湿的衣衫,还未弄完,便听到洗手间再度被人推开。 他看到江岭优走到了他身边帮他,软绵绵的开口:“不好意思啊,叔叔。” “我这么老?”宋驭没阻止他的动作,说话实在温和。 江岭优微微仰头,凑近宋驭:“那我应该叫什么呢?” 宋驭从容的往后退了半步,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江岭优这张脸,是很俊美很有亲和力的一张脸:“叔叔。”他叫着伸手抚上了宋驭的腹部,然后是皮带,红着脸,挑逗意味十足:“你不想试试别的人吗?” 江岭优很年轻,少年人的活力与大胆在他显露在他的身上,没有隐藏,所有的想法和情绪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对着宋驭释放出来。 大厅的钟声敲响了,像水滴的钟摆沾着窗外湿漉漉未干的雨水荡到了现实的杂沓的焦灼。 山檀看着两个空位,下意识看了眼江中原,他感受到山檀的视线后,淡定的看了眼山檀,那是上位者的一丝悲悯和嘲弄。 正当山檀准备对木知说失陪时,宋驭重新落了座。山檀看了眼宋驭,衣领遮掩的皮肤下有一点红,身上也沾了少许不属于他的古龙水香,不由得蹙眉。 他忽然意识到江中原那一眼的含义,哪里是为了引荐江岭优来唱戏啊。 1 直到坐进车里,宋驭对他说话他也走了神。 “你说什么?” 宋驭叹了口气,对他说:“怎么走神了,不高兴?” “没有。”山檀反射性的回了一句。 宋驭抬了下山檀的下巴,一言不发的看着山檀许久,随后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车停在了门口,宋驭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看来忘了前些日子说试戏完要留下来的事。 山檀苦笑了一声走进了风里,风荡起,荡到了他曾经的幻想,最后万籁俱寂。 他忽然停下脚步,对车里的宋驭说:“我想搬出去,这里离木知老师的地方太远了。” 山檀以为他会说些别的,但宋驭只说了一个字,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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