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流_Cater29 面具之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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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29 面具之後 (第2/2页)

了十几秒,方才起步前往犯案现场。

    胡大哥和博士研究生此刻也站在了朱雀图前,许是恰好经过此地时,和关允慈一样瞅见了不寻常之处。而後是克莱德、袁坤龙和袁琬姗,以及貌似刚洗好澡的王大旭,姗姗来迟的他们围住了圣像,众人不发一语,整齐划一仰面注视着画作,好像盯着的是一颗悬浮在空中的金蛋,蛋壳表面已裂出蛛网裂痕,伸手yu取而又却步,想领先揭发真相的豪情与不想冒险触碰未知的忧惧在心里拔河,静谧奏出屋外唧唧的虫声,b屋里的人更有话要说似的。

    「??是谁弄的?」罗思舷道。其他人全转开头瞄她一眼,又扭回去面向瘫软的朱雀。

    大段沉默流过,接着袁琬姗细声建议:「可以??贴回去吧?」,马上被胡大哥cHa嘴:「贴不贴回去不是重点,你没看到吗?画後面有东西。」

    「面具不是重点,」克莱德以英语接话,口吻听来像在重复练习一段讲腻了的台词,「重点是面具之後的东西。」

    罗思舷大跨步上前,出乎众人意料,直接把朱雀图从原位揪扯下来,戏剧X地哗啦一声,一张蓄着浓密络腮胡的西方美型男子脸孔终於公开亮相,祂的视线些微向上,似是不把观者放在眼里,也像不必用上r0U眼就能一览无遗。这尊栖宿於画里的老大哥有着长及x的微卷黑发,当中夹着几丝白霜,眼眸是水淋淋的清绿,头上戴着荆棘冠冕,在发际刺绣出一排红宝石血点。

    直到这时大夥才迟迟醒觉,原来真火教一帮人在正厅里日以继夜膜拜着的,是白种人版本的耶稣基督,清贫睿智的形象在全场错愕的静默中显得突兀。抖着两手,罗思舷将耶稣像胡乱撕毁,扔在地上,lU0露背後空无一物的墙面。他们像是谢幕後仍在戏台上耽搁着的演员,灯光一盏接一盏暗下,他们也一个接一个丢失了彼此的身影。黑夜穿过门窗,进到屋里来了。而划开这帘黑幕的是由罗思舷声带所震出的非人叫声。碰!碰!碰!火烈的铁拳一下一下砸在墙上,血点如火星子凄厉直冒,她边嗥叫着边以攻击墙壁弄伤自己。有些人看不下去,转身离开。喜欢踮脚走路的妇人哭泣不已,克莱德则漠然嘀咕几声,用念经般的音调又说了几句英文,随後也回房去了。

    剩下的人全将目光放在陷入狂暴的同伴的学生,也就是关允慈身上。她读不懂他们眨也不眨的双眼是在催促她做点什麽,还是警告她什麽也别做。她杵在中间踌躇,心如刀割,可怜罗思舷诚心实意在乎着的事物,被不知谁当成了笑柄玩弄。

    也不一定是笑柄。藏身朱雀身後的若是一幅耶稣与佛祖基情四S的恶Ga0图,罗思舷可能就不会大受打击,只要把它想成是某人鄙俗的恶趣味,笑笑搪塞过去即可。但问题是眼前这位基督教救世主看上去就是无b庄重正经的模样,代表真火教教徒这段时日卯足了劲祀奉的心力,本该是喂养火神的燃料,实际上却全都回向给了他们认定的异端邪说,火在他们无人知晓的一霎间,阒然熄灭了。

    罗思舷停下了对无辜墙壁的殴打,热汗淋漓吃力地喘着气,然後把自己关进房里,对在门外从轻至重不断敲着门板的关允慈充耳不闻。那晚无人吃得下饭或睡得安稳,跟罗思舷共用厢房的关允慈甚至不能回自己的床垫上睡,她不想打扰其他人,只好缩回正厅角落休憩,背靠着墙,双手环住曲起的小腿,脸颊枕在膝盖上,连身T都无法解读倦意似的,不肯径直进入休眠。耶稣像与朱雀图仍呈毁损状瘫在地板,被风吹着,风滚草般翻卷过她脚边,两只——不,是三只雨夜里被主人遗弃在马路草丛边的幼犬。

    离梦乡还有两三步就能抵达,她听见有人朝自己踱来,脚步声听上去并不介意会不会把她吵醒。关允慈抬头一望,看见罗思舷眼里结满蜘蛛网,脸孔冰冷憔悴,窗棂滤过的月光在那上头g画出横向条纹,彷佛包裹着层层绷带的木乃伊。罗思舷在离她三步位置停下,开口:

    「祆礼是我发明的,你知道吗?」

    关允慈不知道,但没有点头或摇头,罗思舷也不像期望她会回应的样子,自顾自说下去:

    「我把我所拥有的一切全献给了火神。我的人是为祂而生,我的R0UT、我的灵魂、我的音乐、我的梦想,没有一项不是为火神而存在。」

    青蓝月sE漫进室内,淹过回纹砖雕、彩绘壁画、镂空花窗,让两人眼里所见的每一样景物表面,都浮上一层熠熠生辉的漆器质地,随着水波DaNYAn漫溢。

    海水的咸渗入嘴里,罗思舷用手背揩掉泪水,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闭上嘴,呜咽声反倒止不住地泉涌而出。关允慈识相地不把心底话说出口,毕竟不是每种感触都应诉诸言表——就像罗思舷以为她对火神绝对忠诚,火神就能为她击溃Si亡一样,关允慈也曾以为只要对柯骏宸保有专一的挚Ai,柯骏宸就不会对她动手。

    为了这错误的信念,关允慈在火车月台上见识到对Si亡的恐惧其实远bSi亡本身可怕,会亲手且有意地为他人带来Si亡的人,远bSi亡可怕。

    而罗思舷她,则是把自己活埋在真火教这个闭锁的世界观里,当无影无形而又无所不在的水升高至与咽喉齐平,她能做的也只有尽最大的努力抬高头颅,朝着天顶气若游丝招唤火神,卑微相告:

    我把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你,才华、时间、青春、金钱、美貌、名声,我都不要了,全部都可以给你,请你放过我。放过我。

    想到这,另一幅画面y是排开其他念头,恣肆cHa入关允慈脑际:姊姊站在爸爸遗骸身边,满面春风地向刚接走他的Si神挥手道别。

    她把视线转回罗思舷身上,暗忖,说不定姊姊是少见的、能挥别骨子里Si亡Y影的人。「来这边坐吧。来。」她对罗思舷说。後者却向後退了几步,半转过身道:

    「回我房间去吧。」

    关允慈何乐不为。

    房内,两人的睡舖平整光滑,不见睡过的痕迹。她们和衣躺下面对彼此,一手搁在脸颊与枕头之间,另一手悬在两张床垫中央、约莫五公分长的凹陷处。黑暗里,罗思舷发亮的眼睛恍如古埃及神话里的圣甲虫。

    「我不会就这样被打倒的。」她说。

    虽然不确定她说话的对象是不是自己,关允慈依然出声应答:「我确定你不会的。」

    「我没什麽好失去的。」

    「是。」

    「真火教是我的一切。没了它,」她越说越小声,「就再也不会有人需要我。」

    「??」

    在很久很久以後,关允慈时常会想起这一幕。假如当时她用不同方式展开对话,她们是不是就会走向不同的结果呢?就算我无法同理折磨罗思舷的向往与惆怅,但她身为和我一样的一个人,我不是就具有世界上全部的理由,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了吗?

    「我爸妈只把我当摇钱树。」罗思舷陡然迸出这句。「他们Ai的不是我这个人,是当上歌星後飞h腾达的未来的我。」

    说完她翻过身,背对着关允慈,不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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